查建英:但是他有自己的境界,这个境界一点都不小。
窦文涛:没错。
查建英:而且他一点不会为外界觉得有多少人知道,我做这个学问,不为这个所动。
窦文涛:那就是自足了。
查建英:自足,他有幸福了。
窦文涛:有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学者也跟我讲,现在中国至是有一些知识分子他的感觉,你比如说尤其到晚年,像季羡林这样一些老人,你会发现所谓的冷眼看世界。他就说现在有些人是热眼看世界,他在象牙塔里他待不住,他热眼看世界,“热眼”这两词翻转过来可能就是他的动机就是眼热世界。他眼热现在风头火势的这种潮流等等。
但是你像他们你说跟待遇有关系,我觉得有关系跟社会地位跟什么有关系,也有关系。可是我就说季羡林,他说他非常佩服的还有一个人是陈寅恪,陈寅恪我就感觉这个陈寅恪最近我看的比较多,我说这是拿命做学问。他有什么啊?瞎了到最后都。我看陈寅恪的一些往事,当时日本鬼子打进来,他们从北平撤出来,当时他爱书如命,把书寄到长沙,说到长沙街最后全给烧光了,然后他随身带着的书也丢了一大半,而他做的研究,他这个人不是在笔记本上写,他就是在书上写眉批。
查建英:对,没错。
窦文涛:所有的思想都在他的书上。
梁文道:没错。
窦文涛:结果书没有了,然后后来到了四川,到了西南联大时期,他写两本最重要的著作什么隋唐政治制度、唐朝政治史的研究。
梁文道:对。
窦文涛:我的天哪,靠记忆力,那个时候傅斯年。
梁文道:他晚年也是眼睛目盲了以后也是靠记忆力叫出什么东西来。
窦文涛:就是视网膜脱落,那个时候说傅斯年嘱咐一个住在他楼下的人,说陈寅恪陈先生在楼上搞研究你注意点动静,说他要是跺地板,你就赶快上去。然后那人就听见有一回陈寅恪跺地板就上去,他发现陈寅恪躺在床上呻吟,就说我快死了,我这身体实在是顶不住了,可是我不能死我得把我这两部书搞完成,我才能死,我说这个东西他的精神世界,他的精神境界,他的书到今天又有1%的人也没看过吧。
查建英:当时他写的是柳如是外转?
梁文道:不是,那是晚年。
窦文涛:在他晚年,当时就是那两部嘛。
梁文道:隋唐政治制度。
查建英:对,隋唐政治制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