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可以通过作品改变人们的观念
主持人:各位搜狐网友大家好,欢迎做客搜狐文化客厅。我们现在是在798程昕东国际当代艺术空间,坐在我旁 边这位是著名的艺术家王宁德老师,他之前有一个身份也是我刚刚知道的,也是属于我们同行,是记者,可能还是一个更有倾向性,可能摄影这样的记者。我想问一 下您,作为记者当接受我这样的一个采访,您是不是觉得一点都不陌生呢?
王宁德:觉得有点身份倒置的感觉,通常以前我是坐在这个位置。
主持人:每天尤其是我们这种做新闻的全国各地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可能现在所谓开放度稍稍程度更高一点, 社会新闻也很多。作为一个成人来讲,或者是即使是阅读很少新闻的人来讲,什么样的事情能打动你个人,有没有影响到你创作的呢?
王宁德:我觉得很少有一件具体的事情能影响我的创作,因为做艺术时间长了以后可能影响你的不是对每一件具体 事情的看法,而是你整个人生会逐渐形成一个态度。你个人会形成一个思考的气质,这个东西会影响你的创作。当然你也可以说是这些气质或是态度是你一点点的看 到很多大大小小具体的事情之后形成的。但是对我个人来说,不是一个具体的事情会影响我。
主持人:一直做新闻会影响,还是自己的主导意识会影响自己的那种创作或各个方面。从做记者跨到做艺术家这样 一个中间过程,您应该是考虑了很久吧?因为所谓的跨行业需要付出很大的牺牲。
王宁德:我做记者的时候经常跟别人介绍我是一个艺术家,当时我有一张名片上面是没有报社的logo的。尽管 一开始甚至没有作品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一个艺术家,我觉得那个时候我真的把报纸,或者我经营的栏目当做一个我表达我自己看法的一个手段。因为那个时候 我就觉得我可能真的就不需要其他的手段去表达我自己。
主持人:可能在各个环节,各个职业当中的人都会问记者能做的是提供一种宣传或者是一种思想的导向,他有他的 职业要求,以及他被大众带来的一个服务。我们在说到艺术,我想很多人都在问,包括到现在也有人在问艺术到底能为社会做什么?或者艺术家到底能为大众能提供 什么样的东西?
王宁德:首先说导向这个词,我不太认同这个词。我觉得记者导向不了什么东西,如果说导向这个词其实是某些人 的一厢情愿,说是这个东西会让大家怎么样思考一个问题。但事实上我觉得任何一个成熟的读者来说,他的思想走向何方,他如何看待一件事情不是由别人引导、去 导向的。
主持人:我觉得在这个问题在中国很成功的,从宣传教育开始。
王宁德:我觉得也是很失败的。因为你导向得越厉害,当最后人们恍然大悟的时候,他的这种决绝的态度会越来越 明显,会越肯定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会走向另外一个方面。说到当代艺术怎么样影响人,或者说艺术家的作用,我知道很多艺术家或很多人说艺术没有什么作用, 我觉得它的作用也是不大的,但是我个人认为同作一个普通人,作一个记者,和作一个艺术家的代价我觉得其实可以有一个比喻。一个普通人如果去帮助一个人的 话,可能直接捐十块钱,一千块,一万块不等的,给别人一碗水这样的一个概念。如果说作记者的话,因为有了这个载体,有了这个平台他影响的相对大一点,一场 雨范围可能更大一些,因为你改变了这样一个小的地方的生态。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两者,这是我做艺术家的一个妄想,这两者事实上不能从最终根本上所解决你所面 临这些问题。做艺术家可以通过自己的作品,通过你主观的想法,慢慢的去改变人们的观念,我觉得这个叫做改变一个地方的气候,气候改变了,我们知道全球如果 虽然是全球变暖是一个扯淡的事情,但是如果气候好的话,可能它影响的人会更多。我作为艺术家我决定离开那地做艺术家,其实有带着一个比较理想主义和比较乌 托邦的状态来到这当中的。
主持人:我觉得您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但是如果做记者或者做艺术家,从两个职业当中说哪一个更能影响人?或 是带来更大的影响面?你觉得会是哪个?
王宁德:其实最终都回到那个问题,最终我发现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无论作为记者,还是作为艺术家没有那么大能 力去导向别人,去帮助别人。所以现在回到的状态从自己开始,把自己的问题整理清楚,我觉得因为我个人也是这个社会的一个份子,如果每个个体是无害的话,整 个社会就会相对的好起来。
每个人记忆是有选择的
主持人:我们谈到您的作品,我几年前在前面的画廊看过您最早的一期照片的作品。当然作为一个普通观众,我感 觉有一种可能是历史,或者是早年一些生活的经历一直在影响着你对事物的一个看法,但是我觉得他可能会是一种幻想式的,或者不确定的概念在里面,一直在缠绕 或者纠结着你,不知道有没有?
王宁德:其实之前看到那些作品谈的很多问题是有关记忆的问题,在一开始的时候,可能人有追本穷源这样一种本 能,经常会被这些东西所吸引。但是到你进入这个问题之后,我个人对这些相对不是那么具体的一些问题兴趣很大了,比如说是记忆,比如说是时间这样的问题。面 对记忆,人其实有两种选择,一个是你去再现记忆,再一个去谈论记忆本人。而我个人做的其实是谈论记忆本身这样一个意义所在,你想再现记忆的时候,有点像明 明看到它,但是你抓它的时候,它改变了,每一天都在改变,再现记忆其实是一件非常不靠谱的事情。剩下的事情把记忆本身这个问题拧出来,让大家看记忆这个词 本身,通过这样的一个事情,每个人去想自己有关记忆的问题,这个时候是我特别感兴趣的一个东西。
主持人:如果提到记忆是您作品当中很重要的元素的话,您个人是不是也会经常对一些往事的东西很留念?有没有 对一些过往使用过的东西有没有收藏,所谓的叫做兴趣也好,癖好也好,都有没有?
王宁德:我因为以前在广州最开始的时候比较动荡,经常搬家,后来有一次搬家的时候把我的一些学生时代的信很 多东西就丢掉了,就找不到了,然后从那之后我就变得没有那么强的收藏的欲望。因为丢掉之后,我当时是很难过了一段,因为好像那些东西跟着我搬来搬去,虽然 我也没打开看过,但是它变成一个我必须携带的行李,但是这件行李丢了之后我后来发现也不太需要它,因为你该留存下来的东西终究会留下来,该没有的东西可能 最终还是会没有。
主持人:对一个事物或者对一个人,或者对某一件东西的留恋等等也好,它希望留住一个现实的物品,或者是一个 虚有的一句话也好,你不想留住某些东西吗?因为记忆跟这些肯定有关系的。
王宁德:在研究记忆的课题里面叫做主动的选择性的记忆,事实上人都是在这样一个选择性的记忆,一方面人在意 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人是去创造记忆,比如说赶到同一个地方去拍一张照片,是为了创造一个记忆,这张照片拿出来以后变成当时的一个证据。但是事实上你有了 很多这样的照片之后,你记忆的不是当时去到这个旅游点的一个心情,而是你看到照片之后想起来的一些事情,不断的累加之后,这个照片是在改变的。所以有时候 这个证据变得很本来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你回忆起黄山,比如说卢浮宫,你回忆这件事情想起来不是卢浮宫,你想起的是这张照片,事实上拍这张照片的时候都没有 时间仔细看一下后面的云彩和后的光线,你都没有看到,你只是后来通过这个证据不断的把自己的记忆归为这样一张照片式的场景,我不知道我说清楚没有。
主持人:因为你刚才说的黄山和卢浮宫都是我去年去过比较重要的地方。所以我也在回忆自己这种状态,其实有的 时候有些事情很难去界定的,可能当时是无意识的,有的时候它可以变成一个所谓的证据或者一个什么样的资料来呈现的。
王宁德:对,因为记忆这个东西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比如很多同学聚会的时候,说当时的事情很多人是一片茫然, 这件事情确确实实发生过,而且这么多年就靠这件事情活着,这件事情他印象最深,但是你完全没有印象,每个人记忆是有选择的。
拥有今天就叫幸福
主持人:我们之前做过访谈聊过一个问题,人的所谓情结和他的幸福感和记忆相关的话题,您觉得以往的事情,包 括目前的状态,您觉得您现在怎么来定义幸福感这个概念?您觉得幸福指数有多高?或者什么叫幸福?
王宁德:拥有今天就叫幸福。
主持人:仅此而已吗?
王宁德:我觉得仅此而已。事实上很多东西都是一种累赘,我觉得拥有什么不一定能让你幸福,你今天呼吸然后思 考,然后去能看到能听到能闻到这就是一种幸福。
主持人:对于艺术家来说,作品做个展的呈现是一个阶段的总结和成就这种幸福感在你心目当中它会很激烈吗?还 是你晚宴之后回到家躺在床上回味起来更幸福。
王宁德:我跟几个朋友讨论过这个问题,大家都是艺术家,在展览前一天这个人是最幸福的,最高兴的,或者比较 舒服的时候,因为当展览一开幕的时候,其实这个事情已经走向结束了,走向结尾了。所以在准备这个事情,然后即将把它做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觉得人是比较 开心的,比较满足的。但是展览一开幕其实往往因为知道这个事情的发展会是怎么样子,所以反而会比较平静。
主持人:有没有什么除了作品创作之外其他的爱好呢?生活里面是什么样的?比如每天在工作室,跟模特,跟工人 做装饰的时候,完了之后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王宁德:我家里是没有任何艺术品的,这个工作我做了很多年,要在生活当中去艺术化。而且包括很多事情是这样 的,要远离这个东西。
主持人:你一直很刻意去生活当中艺术化。
王宁德:对,很刻意,非常刻意地去做,因为太难了,这个事情如果你不刻意的话是非常难的。艺术家有的时候有 交流,有交换作品等等,或者有的时候会喜欢一个东西,会想买来它挂在家里或是怎么样,对我来说必须刻意做这件事当然现在养成习惯不去做这件事情,我们家里 墙是空的,起码没有艺术品。
我喜欢动手,我喜欢做手工,这是我小时候父亲,他是教师,他平常做木工做得很好,我经常给他打下手,做助手,学会了很多使用木工的这些工具,斧 子、锯子基本都会用,这些习惯养成下来了,我特别喜欢自己去做东西。
父亲对我的影响很大
主持人:自己动手是跟从小的父亲影响有一点关系。上次那次展览开幕的时候我也问过您父亲对你的影响好像很 大,然后你说难道你的父亲对你影响不大吗?可能我没有那么强烈的意识,我觉得您有没有哪件作品是为父亲所做,或者跟这个相关的。
王宁德:我正在中国展览那件作品是我父亲一张照片,晒在一张报纸上留下的一个痕迹,而且这张作品会随着展览 时间的延续会慢慢消失掉,就是这样一个照片。说到父亲对自己的影响,我觉得有的东西是你看得出来的,比如说做手工,这是纯粹变成我现在的一种放松自己的一 个方式。因为动手的时候,人脑子是相对比较舒服,休息的一个状态,平常你可能会想很多问题。但是有的影响我觉得是你无法用一个事情具体的一个生活习惯或是 什么来看得出来,来呈现的。但是最终我是经常会有这样的感受,经常会在一个不自觉对问题的处理,或是看法上会觉得这就是我当年最最不想成为的那个成年人的 样子。我父亲当时的态度,其实这种影响真的是根深蒂固的,你想改变都改变不了。哪怕有的时候想采取一种相反的方式去处理问题,事实上像你刚才所说的这个问 题是刻意的,这个刻意还是来自于他的影响力太深了。
主持人:我感觉稍微有一点沉重的话题,每个人都有父母,当提到父亲对现在你的心情,包括教育你的下一代,或 者在家庭责任当中,也会有很大的那种影响吗?
王宁德:我还没有下一代,不好意思,我是单身。
主持人:就着单身的话题来聊,我们很多艺术家都是单身,尤其男性居多。我觉得单身的概念现在可能更多在年轻 人当中变成一种流行的方式,但是在某一个比如说60后的阶段,更多的是一种自我的选择的这种生活方式,您怎么看待?
王宁德:我是70后的,可能我不小心流行了吧,不小心“被流行”了,但是这真的不是一个刻意的事情,它就是 没有走到那里,所以就是这个样子。我没有考虑过这个想怎么样的生活,就是这样子生活到这儿,然后没结婚那就没结婚就是这样子。
主持人:这个回答太含糊了,您对家庭的概念是什么?
王宁德:我对家庭的概念就是我的母亲和我的家里人这样一个概念,没有别的,因为我父亲去世了,我现在想起家 庭就是我母亲我要经常打电话,春节的时候陪陪她,这就是家庭的概念。
主持人:现在组建自己小家庭的意识强烈吗?
王宁德:我觉得这个意识是不能够培养或计划的,这个事情要自然,不是说我想结婚或我想单身这样一个问题,它 真的不应该是一个计划。如果按照我的逻辑来说,因为这是两个选择,结婚和不结婚,我觉得50%的人结婚,50%的人不结婚,这个社会是正常的,因为既然是 两种选择,如果说三种选择,比如说还有再婚,或者离婚的,或者四种结婚离婚的,五种选择包二奶的,这个我觉得都是可以的,按比例分配。现在这个情况,我觉 得结婚的人是有点太多了。因为它不科学嘛,从概率上来讲。我觉得从概率上来讲违背了,有这么多种选择的话,大多数人选择了同一个方式的话,我觉得这是很单 调的事情。
主持人:所以你觉得这是很正常的。
王宁德:我觉得社会在进步了,比我们见不到这样的情形要好得多,起码它很丰富了,丰富了一些,也没有很丰 富,因为真的还不够丰富。
主持人:这个想法是蛮特别的,用一个新闻的标题来回应您说结婚的问题。上周在我们网上推荐一个标题叫做 “80后的二婚时代”,80后很多年轻人已经跨入了再婚的时代。
王宁德:那他们的速度比较快。我还一次没有呢,他们已经两次了。
主持人:其他的,我就想再问一下您觉得作为男性或者作为一个目前状况来讲什么样的事情让您最有成就感?我接 触过很多艺术家,从人性角度来讲大家很迫切希望达到一个什么样位置,什么样的高度,实际上这个没有必要避讳这个话题的讨论。你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比如 我希望拥有什么样的艺术地位或者成就,我需要考到什么样的博士学位,以及什么样的经济收入来证明自己价值等等存在和现状?
王宁德:真的不是回避,但是对我来说我经常迫切的认识到假如有一天我能不迷路的话,这是最大的成就感,我经 常迷路,没有方向感。
主持人:我想不会说具体某一条路吧。还是在中国这种大环境下。
王宁德:这是你说的,我真的对具体的路经常是很迷惑的,而且现在哪边是东我都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这个事情能 解决了,我就很有成就感,因为我成就感经常来源与跟某一个人约会,然后我开车终于找到了。所以很多人经常说,你总是看起来很开心,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刚刚找 到一条路去见到他。
主持人:我觉得艺术家最后的回答方式还真的是很特别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