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收藏激活的记忆
作为一个老北京,李弘将对这个城市的深深眷恋寄托于印刻着清朝老北京的西洋版画。收藏家马未都这样称赞她的版画收藏:“由一个女子以其坚韧不懈之力,涓涓汇成溪流,润万物于无声。让我们这些坐享其成者真切感到她的拳拳爱国之心,也感到版画文化的特殊魅力。”
李弘是国内一家大型金融公司的董事总经理,虽然一直混在金融圈里,却对历史文化情有独钟,并由此爱上了描绘老北京风物的西洋版画:“关于中国的版画其实很多,我主要就是收藏描绘老北京的,这最能代表中国文化里的皇权文化。”
版画有古老的历史,唐朝末期就有了版画,当时是为了宣扬佛教教义,比如敦煌金刚经卷子上就有木刻的版画。
版画的真正兴盛还是在西方。在还没有相机或者其他影像记录方式的年代里,画师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画下来,再交给版画师,经过二次创作,刻制在木板或铜版上,印刷出来。这些由西方人用写实手法创作出来的画,在几百年后,却成了历史的最佳见证:道光皇帝午门阅兵场面,光绪皇帝在北海坐冰橇,圆明园内的清漪园被毁前的模样……这一切,李弘都从版画中找到了答案,并将这些答案记录在《京华遗韵》这本书中。
李弘爱好历史文化,跟家传渊源有关。她母亲是历史教师,从小家里摆满各种历史书籍。“小时候看这些书,留在脑子里的都是片段,年龄太小,理解不了历史的真正意义。”李弘回忆说,做起收藏后,这些历史片段才又被她从大脑最深的地方给调了出来,这个过程很让人兴奋。
发现版画中的世界
最开始收藏,李弘就跟着大家玩,看见什么喜欢的、经济上又能负担得起的玩意儿,就会收藏回来,也不分什么类别或者系统。“那时候就觉得收藏是个挺有文化的事,而我自己又喜欢历史文化,就搞起来了。”随着收藏逐渐被关注,也随着李弘结交的收藏界朋友越来越多,她的困惑也慢慢增加了。“我总在想,论收藏物品的精良吧,我肯定比不过马未都他们,论经济实力吧,我也比不过那些大企业家们。”李弘觉得,在收藏界摸爬滚打,好像就是小打小闹儿。
直到她遇到那些描绘清代中国的西洋版画。
那是1998年的某一天,在香港,李弘陪自己的英国籍丈夫逛一家卖旧书的书店。丈夫看上了几张描绘中国清朝时期的西方版画。李弘看了那些画很不高兴,“当时觉得特别反感,画里面的场景和我们从小看到的北京一点儿都不一样。而且里面的中国人,画的还有点像西方人。”李弘认定这些画里蕴涵着西方人对当时中国人的羞辱。但是,最终自己的丈夫还是把那些画买回家,并挂在了客厅里。
每天对着这些画,时间长了,慢慢有了点兴趣。“你习惯一个东西以后,就会慢慢的审视它,不那么排斥了。”李弘开始注意这些画的内容:城门、箭楼、闸楼、城墙、城外面的护城河,这么多的老北京景物全部集中在一个画面上。但是,李弘一直纳闷,为什么这些画上的东西与书里的描写,和自己童年记忆中的老北京,相差那么远呢?“我们以前觉得老北京人是喜欢点头哈腰的,是中国人特有的形态,但是慢慢我在画里看到的都不一样。每个人脸上好像都洋溢着阳光,你能看到其中有老北京皇城文化的积淀,能看到老北京人的自豪感。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老北京管自己叫爷,收藏版画的过程,让我了解了其中原因。”收藏西洋版画,让李弘找到了自己收藏的价值。
李弘认为历史在前进的过程中留给人们很多遗憾,对于中国人来说,这其中更有很多痛苦,但是历史在不断前进,最终的结果是留下具有伟大历史文化内涵的城市。作为北京人的后代,李弘希望将北京人的自豪感传承下去。
用版画拼出历史
刚开始收藏版画的时候,李弘很顺利地收集到了近200张,还有十几本原版的游记。尽管这些版画零散地散落海外,但由于本身是印刷品,存世流通的数目不少,所以不管是国外藏家还是国内藏友少人关注。从明末欧洲人探秘东方世界开始,一直到上世纪初的清朝晚期,几乎各个时间段都有相当数量的版画存世。
“我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了很多幅画,但是现在,我是见一张买一张。”李弘意识到,她钟爱的收藏,货源越来越少了。
最初,李弘到一些旧书书店去问店主,是不是有描述古老中国的书,店主会告诉李弘,那些书很少有人买,都在仓库里。后来,等李弘再去的时候,就发现店主已经将这些相关的书整理好摆出来,店主说,因为来购买的人很多。这一阵再去的时候,李弘得到的回答经常是:哦,那些书早就被全部买走了。
版画收藏和其他古董收藏不一样,因为版画有情节。“我手里有8张1872年同治皇帝大婚的时候来中国的西洋人绘制的版画,看这些图画,就跟咱们小时候看连环画似的,再配上自己以前了解到的一些知识,完全是声情并茂啊。”李弘感慨着。
每收回来一幅画,李弘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年迈的父亲一起分享。“这些画不仅勾起我的兴趣,更勾起了父亲的回忆。若不是因为这些画,父亲从来都不会跟我提起他童年的那些快被忘记的事。”父亲还借着版画,讲起许多父亲的父亲或者父亲的爷爷曾经讲过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