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话剧应有三问:问上苍神明;问卑微灵魂;问普罗大众。它的魅力并非仅仅来自内心的力量,来自并非环境给予肉体和精神的挤压,而是真正的发自本源类似原罪的屈辱和诘问,来自对生命无常的抗争和妥协。它也绝不仅仅是来自对一个个人物的观察和体验,它更来自内心,来自恐惧,来自想象中的美好,来自一个人的灵魂。它的魅力还来自语言的原始力量,语言的节奏,语言的美。
所以我说,《一触钟情》更像一个纯粹的话剧,更靠近、更还原了话剧的本质,也呈现了由这本质激发出来的语言的魅力,这不仅仅关乎本戏的大量的排比句的运用。
其实这是两只玩偶的游戏。两张夸张的脸妆,神经质的女孩欲将男孩带入了一个诡异的生活历程,而正常的男孩力图将女孩拉回到正常的世界,于是男孩在力图挽救的过程中使用了想象中的爱情的力量,使用了想象中的爱情背后的巨大财富。于是男孩变得神经质了,女孩则在现实和虚拟爱情中进进出出,单纯的男孩和复杂的女孩在经历了想象中的美好爱情洗礼后,殊途不同归,继续着自己“落叶仍铺满大地,老树满布在乎一个枝杈的折断,雨还在下,莫名的铃声还在响,一盏路灯孤零零还在风中闪烁”的旧梦。
爱情价值与财富的纠结、爱情炽热与老年亲情的纠缠、爱情的多变和年轻人性的纠葛,使得一个常旧也常新的主题有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波折。两只玩偶也在期盼和等待中展示了自己的真实的力量,只是不知继续等待最后到来的是什么?知道等待什么比不知道等待什么更痛苦。
本戏的确有《等待戈多》的影子。记得几年前在天桥剧场看过一个国外剧团的《等待戈多》。两个流浪汉在等待一个根本不知道的谁,因为是外语(有中文字幕),基本听不明白,只是感受两个人的无聊无奈,其对话之枯燥,其情节之延宕,其剧情发展之单调,让人难以忍受,只是到后来似已习惯,似乎明白,乏味的传递可能真是话剧的一部分,我们应该在其中感受到人的永远在等待的无奈和屈从。
现场非常有意思的是:剧场外不时传来附近公共汽车的报站声,开始还觉得别扭,后来发现那些汽车进站出站,售票员的报站声,竟然可以成为本戏现场最好的背景声。因为无论两个人是多么富于想象,无论我们以何种心情沉浸在戏里的现实和虚幻中,北京都市夜晚的那些嘈杂声就在身边,几十公尺的时空穿越成功地将我们观众固化为繁华都市、现实社会和一触钟情的一部分,戏里戏外融为一体,我们和演员和剧场外的人们共同构成了当晚繁星5剧场每个人生活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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