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期第9版)中国画的技法已经发展得很高的地步了,已经超出了技术的范畴,是种心手相应的艺术变幻,正如“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记得我在初学花鸟画的启蒙老师蔡卓群先生说在画花卉叶片时,用笔要轻轻扭动一下,这轻轻扭动既改变了笔线的直率又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两个半爿的叶片结构,而运笔之中又包含中锋、侧锋与提按顿挫等的不同效应。讲起来是很简单的扭动一下,但扭动之中的不同处置所出现的效果却是千变万化。我们看古代的岩画、陶器等上的笔线尚属原始阶段,魏晋时期的壁画其线条大多属于描摩状态,由于魏晋时期的隶书、行书兴盛,显现了笔线上的波磔之变,另外行草书从唐代已逐渐成熟,如怀素草书笔线更见狂放,有一气呵成之势。在元明时期更见多样,不仅仅在中锋悬针之类的法规上,后来对于碑刻研究的兴起亦改变对笔线美的追求,拙味、辣味的倡导一直沿续到明清以后,这个发展既是人们个性解放的变化,又使笔线不仅仅作为一条线条来研究。“画笔能从书笔来”,它影响到绘画的变革,变革后的绘画反过来又影响到书法上的结构章法行气和通篇的气势追求。因此中国绘画就有了“书画同源”的说法,它的影响就愈来愈大,画在纸上的线条比之古代的壁画线条要生动活泼得多,逐渐由线条发展到夹杂有宽阔的阔笔线,由一般滋润墨色的线条变化成有干湿浓淡枯润不同的笔线形质,书法中的“刚健婀娜”也体现出来了。“拆釵股、屋漏痕”的形式也影响到绘画中来,形象地比喻“吴带当风”、“曹衣出水”、“兰叶描”、“铁线描”、“斧劈皴”、“披麻皴”、“润含春雨”、“干裂秋风”等都在绘画中得到论述和应用,存在于书画论述中的笔墨线条的发展,完全可以印证书法绘画史的发展。它是东方美术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绘画的宝贵财富。表演手法需要一个人修养,而欣赏笔法也需要一个人修养的提高来欣赏,提高自己的欣赏水平,是作者与欣赏者的共同事业。是推动书画事业发展的必经道路。同时提倡正确的评论是个有效的指导。
由于心脑支配手势以笔着纸,直笔下去顺势提按、或提或按后横写出、或直行落笔而后以侧锋或中锋、或挑或顿、或徐或疾、或轻或重出之。若以卧笔下去横扫速出、或侧笔下去反转成中锋收起或再以顿挫收笔等,看似以手握笔在画,实则全由心脑支配,配合得当与否又是呈现笔线的成熟地步,所以训练笔墨的功夫不是一年半载就能见效的。笔墨功夫是日积月累积累起来的,这种积累又需依靠各人的鉴赏水平的提高而相辅相成。老先生叫我们要看高水平的画,别去看低水平的画,要对照自己的画去研究。要“广采博收”前人的优秀之处,所以做一个书画工作者又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要求。不能相信一个鉴赏不高的人能画出高超的画来。所以后学者必须阅读古代优秀作品,借鉴古人的成败经验来走自己的路。陆俨少先生说过年轻未成熟的画家有可能画出一张好画,但要经常画出好画是很难的。这就是要读书、行路、鉴赏的修养了,一个有修养的画家的作品与一个缺乏修养画家的作品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中国画的人格化和西画风格
各有巧妙
技法好讲,风格难教。潘天寿先生常说美术学院学习五年,只能是打基础,把基础打扎实,至于风格那是以后的事。风格为什么难教难学呢?因为它同人生修养联系在一起,老师能教各种技法却很难教出学生种种风格,故风格与人生品格总是要在生活中不断磨练摸索出来的。老先生说形成一个风格难呀,历史上五百年才出一个大家。我在学习西洋画过程中听老师说的大致上讲到一些西洋画色彩的演变过程、师承关系,谈到创作一幅杰作,是怎么去感受历史,熟悉历史,塑造典型形象。为了塑造典型的形象,画家又是千辛万苦到生活中去寻找、收集素材。说到天才的画家,大约总会有不少画材用来衬托。而潘天寿、吴茀之、诸乐三、陆维钊、陆抑非先生谈吐中常会吐露出一个画家的做人品德、处世哲学、文化修养的因果关系。例如说到秦桧,他书法原来是很好的,由于政治上不良,陷害岳飞而为人唾弃;明清时代皇族遗民八大与石涛,他们的才气都很旺盛,但八大更见风骨,石涛当时尚想出来迎驾;杜甫于战乱中生存吟咏,他的诗称为史诗。潘师母讲潘老先生因忙于创作,于是约好由潘师母出面对来访的客人说潘先生不在家,结果客人果真来访,潘师母如是说,潘老先生在隔壁房内听了总觉不是滋味,自谴在说谎,就走出来会见客人而致歉意。凡此种种都会潜移默化一个人的。陆维钊先生对我讲做一个有学问的历史教授,至少要积累三代人的学问才行。老先生常常说做一个有成就的画家必需有诗书画印的修养才行。弘一法师是个大家,可惜最后出家当和尚,他的书法非常文静,潘天寿先生常常流露出不能作出出家当和尚的决心。此种言行对我的印象很深刻,这里可以体会到一个人精神上的变化到由精神延伸出产品的变异吧。一个有希望的民族曾经有着很高的艺术成就,在华夏大地上现在若不植根于本民族的历史文化中,那就会被历史淘汰。一种盲目崇拜西方绘画的心态是种不健康的心态,以“出口转内销”为光荣只是一时的,我们应该端正态度正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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