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体系的建立是第一步
正在央美美术馆展出的“馆藏国立北平艺专精品陈列(西画部分)”,让不少人知道了包括吴法鼎、李毅士、徐悲鸿、吴作人等诸多油画大师都曾在央美前身——国立北平艺专任教、学习的历史。这段在校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时期,却让身兼策展人的王璜生连连感叹“如履薄冰”。“不少作品缺失,甚至连一些重要画家的师承关系都不能完整建构起来。”他说,与其说这是一个关于校史的展览,不如说他想借这个不完整的展览去呼吁更多人关注那段历史,共同开启收集整理那一时期历史资料、文献、档案、作品和实物的新历程。
藏品是美术馆的立馆之本,也是向美术博物馆转型的关键所在。中央美院教授李建群对此深有体会,上个月她刚在中华世纪坛推出了名为“走向现代——英国美术300年”的展览。这些描绘出英国300年美术发展历程的作品,全部来自英国曼彻斯特周边的十余家小型博物馆和美术馆馆藏。在她看来,捐赠传统的缺失直接造成了国内美术馆藏品匮乏。而在作品有价、艺术品成为文化产业一部分的今天,美术馆征集馆藏越发艰难。
不过,问题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在王璜生看来,如今国内不少美术馆已陷入双重窘境:一方面,很多美术馆没有建立起收藏系统,缺乏将市面上的艺术精品转化为藏品的能力;另一方面,对自身库房里的众多藏品却又重视不够,修复、整理、应用,哪个环节都没跟上。王璜生清楚地记得,2009年调任央美之初,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到央美藏品库的账本。以前的经验告诉他,必须要从打开一箱箱藏品来掌握馆藏的实际保存状况。
他告诉记者,在一次与北大合作举办展览时,他让人从库房里找出李毅士绘制的《陈师曾像》,结果很偶然地在一个角落发现了李叔同的名作《半裸女像》。原来它被归到一堆外国作品里,从入库登记时就弄错了。这件事让他意识到对藏品库施行最基础归类的必要性。“藏品不在多少,而是要从建立规范的收藏体系着手,合理、系统地去征集、开发、利用藏品。”他说,要是随机性从某些展览里“扣留”一些作品,且不论质量是否有保障,如此随意的收藏,是不可能有系统地建立起收藏序列的。据了解,文化部目前正在做全国美术信息资源库,将对全国美术馆的“家底儿”做一次全面普查,将对散落各地的藏品做到系统化,以便今后在不同主题展中合理调配使用。
“如果我们只藏不展,美术馆就成了保管仓库,试问谁还有兴趣将作品放进来。事实上,只有经常拿出来做各种专题展出,才是这些作品最好的归宿。”中国美术馆馆长、全国美术馆专业委员会主任范迪安说,文化部开展“2012全国美术馆馆藏精品展出季”,已经吹响了馆藏展出的号角,今后各成员美术馆将加大以藏品为策划主体的长期陈列展的比例,适当压缩功能性展览场次。
策展人介入后的美术馆生态
在王璜生看来,美术馆举办展览,应该有一种文化定位的机制,并且尽可能让公众感知到它的存在与恒定。这个机制的提出与实践,很大一部分则取决于展览的策展人。
尽管“策展人”这个舶来词早已成为国内策览界不可或缺的一个职位,可在国内资深策展人冯博一看来,厘清策展人的定位依然很有必要。他说,策展人对其所策划展览在呈现某个艺术家创作成果的同时,要能提出问题,最好还能对未来做些前瞻性的预判。在他看来,策展人好比电影导演,艺术家就是影片里的角色。“以何种形式呈现作品,是策展人应当替艺术家回答的。这个过程也是对艺术品的二度创作。”
前天已赴内蒙古挂职锻炼的王雪峰颇有些舍不得暂别中国美术馆典藏部的岗位,身为“搜尽奇峰”的策展人,他说自己特别怀念和馆内设计部同事一道为了展览,每每熬夜到一两点才回家的日子。王雪峰前年由中央美院毕业进入中国美术馆,也是馆内典藏部惟一的博士。在他看来,前期的学术储备固然必不可少,而一个直观且生动的整体设计方案也不可或缺,对于有深度的藏品展尤为如此。“它就像一柄手杖,能帮助参观者走进一段历史。”
“我常常告诉自己,美术馆存在的问题还很多,要从最基础的每一处规范做起。”王璜生说,国内不少美术馆的展览基本交由参展者自己捣腾,事实上,诸如作品摆放位置、空间疏密度、灯光明暗度,以及参观者行进路线等皆有学问。为了营造“重回艺专”的氛围,王璜生将一张放大的民国时期“国立北平艺专”校门的照片贴在展厅入口,犹如“重建”了一座校门。
王雪峰在藏品陈设上,也下足了工夫——将曾经合作创办过中国画学研究会的金城与陈师曾作品置于一处,把有着师徒关系的林风眠和吴冠中的作品摆放一起,连有过提携关联的陈师曾和齐白石画作也相邻不远。“中国画有着鲜明的师承特点。只有弄清其师承何处,今后又走向何方,才能准确定位他在历史中的坐标。”王雪峰将师承历史视为坐标系横轴,而在以地域界别划分的各画派构成的纵轴上,又对“海上画派”、“京津画派”、“岭南画派”和“长安画派”做了学术性梳理介绍。他希望,这样的展览能让公众建构起一个艺术史,哪怕是最简明的。
不过,策展时间是一个不小的问题。据王雪峰介绍,他和他的团队策划“搜尽奇峰”展,如同导演一场大戏,前后耗时大半年,依然觉得时间过紧,可这已经接近馆内所能给予时间的上限了。“国外做一个展览,筹备四五年都有可能,国内很多美术馆没有这个条件,往往是当年立项当年就要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