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统计,在日本,年轻人穿着的服饰中,带有圆点图案的服饰约占30%左右。草间弥生10 岁左右就开始运用非对称的袖半身红半身白的毛衣装饰自己。至今为止,她的服装全部由自己设计的。
圆点和她的精神病一样,成为艺术家身上最深的印记。
40年前,亚洲女子草间弥生成为纽约前卫艺术的先锋人物,影响力堪与波普艺术领袖安迪沃霍尔匹敌。30 多年前,她回到东京,住进精神疗养院,销声匿迹。1993 年,她独自代表日本参加威尼斯双年展,重出江湖,确立了自己在国际艺术的地位。
国际上对草间弥生作品之认定——涵盖五十年来的水彩、拼贴、绘画、雕塑、环境艺术及活动——是最近几年当代艺术史上的事情。在长期被认为是精神异常的放逐者之后,草间弥生现在被视为日本现存最伟大的艺术家。
1966年,她以一件户外装置作品参加第33届威尼斯双年展:1500个玻璃球铺设在草坪上,她光脚穿著一套金色的和服,朝向空中抛球。日本当局认为她破坏了这项展览。然而到了1993年,日本政府在威尼斯双年展中设立一个主题馆,以表示对她的尊崇。
於是,她成为第一位单独代表日本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的女性艺术家。想要颠覆长久以来食古不化之日本艺术制度的年轻一辈,如今视草间为典范。她大胆的表现,总是传达出存在於其激进意念中的浪漫精神。
那些仍然记得她在曼哈顿所呈现之前卫艺术的人们,视草间的重返国际舞台为一项奇迹式的复活。许多人认为,她在1972年迁居回日本後便失踪了。或许正因为她是一位艺术家中的艺术家,草间经常逃避现实世界。尽管享有名气(1968年时,她获得的媒体注视远超过安迪-沃荷),草间离开纽约的评论家、经纪人、及收藏家回到东京,於1977年自愿住进精神疗养院。
精神疗养院的艺术工作者
每天早晨,新宿精神疗养院,在助手的搀扶下,80 岁的草间弥生缓缓外出。1973 年从纽约回到东京,这样的生活,她过了30 多年。
白天,她到附近的工作室“上班”,晚上又回到疗养院。她极少外出,也很少会见客人,不逛百货商店,不会使用电脑和手机,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不到10岁时,草间弥生患有神经性视听障碍,经常出现幻听、幻视。她所看到的世界,蒙着一个巨大的网,于是她不停地画画,试着用重复的圆点把自己的幻觉表现出来——精神疾病与艺术创作几乎伴她一生。
“有一天,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红色桌布上的纹理、花色,并开始寻找我的周围是不是还有同样的纹理,从窗户、墙壁、天花板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我的身体。在寻找过程中,感觉自己被逐渐侵蚀、陨灭,时间与空间不停地旋转着,自我变得微不足道。就在那一刹那间,我意识到这并非只是一种幻觉,也是现实生活的一种存在,我被这真实的幻觉给吓坏了,我对红色桌布和上面的纹理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我夺路而逃,台阶却在我脚下散落,我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手和脚踝都跌伤了……”
在疗养院附近的工作室里,她完成了包括巨型南瓜在内的数千件作品。
同时,她还发表了十几本小说和诗集。最近,草间弥生终于在疗养院隔壁买下一栋楼。她说,那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一笔花销,但至关重要,“我在那里画画,并进行雕塑作品的设计。那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全部。”
1973 年,草间弥生从纽约回到日本之后便远离了公众视野。很少有人了解她的生活,唯一的线索就是长期接受精神治疗。去年,以草间弥生工作室为背景的纪录片上映,这是首次公开她的私密档案,大受欢迎。镜头中的草间弥生,身材矮小、略微驼背,穿着她自己设计的圆点衣服,戴着颜色艳丽的假发,还化着浓妆。
在工作室里,草间弥生会换上宽松的工作服,并开始至少8 小时的工作。疗养院把这位80 岁的老人照料得很好。草间弥生身体非常健康,但画画已经不是那么得心应手,经常需要助手们帮助。在助手们完成耗时而累人的铺色工作之后,她用自己特有的圆点表达不同的幻觉和梦境。
在精神疗养院里,草间弥生有一间私人卧室。即便在深夜,从工作室回来之后,她仍然可以在这里工作。写小说,写诗,画设计图或一些小画。在工作日,她会拨通经纪人的电话,絮叨地描述着自己前一天的状况,某件作品最新的进展,甚至是自己最喜欢的甜点——她比较贪恋甜食。即便是精神状况很好的时候,草间弥生还是经常会忘记自己说过什么,或者会重复已经说过的话,对方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的方式,以至于通话时间有点长。
对于40多年前曾经让自己大红大紫的报纸,草间弥生一直都在关注。她每天都会认真地看报纸,往往是从政治部分开始,这是保持了几十年的习惯。“在日本生活很难,除了在精神疗养院。”多年前的一次采访中,草间弥生如是说。草间弥生曾经患有精神分裂症,躺在床上会觉得天花板在旋转,强烈到感觉眩晕,控制不住自己,接着就会很沮丧、很焦急。如今,当她独处时,依然有着相同的困扰。事实上,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人提出,草间弥生是在利用自己的精神问题炒作。时至今日,人们对于她的精神状况依然不得而知,唯一确定的是,她依然住在精神疗养院里。
10 年前,台北画廊博览会曾邀请草间弥生作为艺术明星亮相。她在经纪人的陪同下应允前往,并将一个几米高,占地几十平方的《南瓜》带到现场。这是她离中国粉丝最近的一次。由于语言不通,在博览会现场和酒会上的草间弥生木讷寡言,开幕致辞也由经纪人代为完成。有媒体指出, 经纪人、助理等人像棉花一样填充在草间弥生这个易碎的玻璃制品周围,帮她打点一切事务。草间弥生则用大多数的时间在精神疗养院里休息、创作,游走于艺术家和精神病患者两种身份之间。
“草间弥生不知是在哪面墙上钻了一个洞,窥知了造物者的某个手势或背影,她从此寄居这面墙上,在两个世界间来回顾盼。”蔡康永的一篇名为《自愿住进精神疗养院的艺术家草间弥生》博文中这样比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