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内•拉乌鲁:你好,我是诗人,来自贝宁
“How are you。I am poet,come from Benin。”(你好,我是诗人,来自贝宁。)在第二届青海湖国际诗歌节上,一个年轻、帅气的黑人小伙,不管是在和诗人,还是和媒体交流时,第一句话总是这儿介绍自己。
黑人小伙叫阿米内•拉乌鲁,今年26岁,是贝宁非洲文化艺术传播协会主席,80后的他从18岁开始写诗,是贝宁最好的诗人之一。在西宁的4天里,总带着腼腆笑容的阿米内和他的诗歌以及他的祖国贝宁正被越来越多人所熟悉。
原来,在贝宁,这片人口不过700万,面积不到113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还有这么一群人在贫困的挣扎中,依然坚守着诗歌梦想,从诗歌中获取精神力量,并希望通过诗歌,让更多人了解他们的祖国、人民和文化。
8月9日,在法国华文诗人徐爽的帮助下,记者对阿米内进行了独家专访,听他讲述了贝宁一群虽然很贫苦,但却不放弃诗歌创作的诗人的感人故事。
没有2000欧元,我就来不了中国了
8月7日诗歌节开幕式上,作为组委会特邀嘉宾以及诗人代表,阿米内和其他国际著名诗人,诸如胡安•赫尔曼、雅克•达拉斯、法拉尼等一起坐在舞台上。这对阿米内来说,是一种荣誉。阿米内说,荣誉是建立在幸运之上的。言语里充满了感激。 “比起我在贝宁的其他诗人兄弟,我无疑是幸运的,能来到中国,和这么多优秀的诗人在一起交流。”阿米内告诉记者,其实,很多贝宁诗人都想来参加这次盛会,但“糟糕的经济情况”阻碍了他们的脚步,“我们去办签证的时候,政府部门要求我们出具收入证明,存折上至少要有2000欧元,否则不给签证。但我们没有一个人达到这个条件。为了不失去这个难得机会,最后,我的伙伴们给我凑齐了钱,我才来到中国。” 来到西宁,在和别的诗人一起交流时,阿米内很少介绍自己的诗歌,总是说,贝宁还有更多比他还优秀的诗人,并将他们的诗歌或读或写出来,让其他诗人给予点评。在接受记者专访时,阿米内向翻译借了一张白纸,郑重地在纸上写下了7个人名,小心翼翼地递给记者,要求记者收好:“这几个都是我们贝宁很优秀的年轻诗人,有机会的话,希望你能宣传一下他们。” 几天的交流,让阿米内获益良多,但他总觉得遗憾:“要是那些诗人兄弟也能来,那就太好了。可惜,在贝宁,没有一个诗人是富裕的。”
贝宁诗人的诗歌只能写给贝宁人看
“非洲许多地方都有一个危机,在贝宁也是这样,就是年轻人不读书。并不是他们不爱读书,而是因为没钱买书,尤其是诗歌类的书。贝宁也很少有诗集这类精品的书籍。”阿米内说。在贝宁,有关诗歌的书籍,贝宁人只能读到少数上世纪60年代几个法国诗人的诗。当年轻人开始写诗时,由于所读实在有限,写出来的诗歌无法超越那几名法国诗人,就更别提传播到其他国家。 “要写出一篇有世界性的诗歌,首先他肯定能读到别的国家的优秀诗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汲取有用的养料为自己所用。但目前,我们写的诗歌大都只能写给贝宁人看。”阿米内深深叹了一口气,黝黑脸庞上的眼睛明亮却又和很落寞。为了改变这种现状,阿米内联合贝宁的诗人一起成立了诗歌协会,从国外买诗集,还在贝宁办起了写作班,从法国请来文学博士,教授文学知识,讲解国际诗歌的趋势等等。
贝宁的诗歌传统和舞蹈一样久远
和很多非洲土著人一样,贝宁人能歌善舞。“我们的歌就是诗歌,就和我们的舞蹈一样,不可或缺。”说到贝宁的原生态诗歌,阿贝里的眼睛一下亮了,似乎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音乐,上半身不由自主的扭了起来。神态比起之前的沉重,轻松了许多。阿贝里告诉记者,和许多非洲国家一样,贝宁本土并没有直接的文字记载方式,自古,每个村落、部族所有的诗歌都是口口相传的,“非常口语化”。一些外国来的教授从学生嘴里听到这些“美妙”的诗歌后,把这些诗歌翻译了出来,署上自己的名字就发表了。 “这也是好事,至少把贝宁的传统文化传播出去了。只是可惜的是,他们没在诗歌上著名,这首诗来自贝宁哪个部落。” 诗歌的力量是巨大的,影响也是世界范围的。阿米内和他那些挣扎在贫困线上,却依然坚持创作诗歌的伙伴,现在最大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凭借诗歌的力量宣传自己的祖国,能为祖国和人民争取更多发展的机会。
对话阿米内
生活再艰苦,也要面带微笑
记者:贝宁的年轻诗人主要是做什么的?
阿米内:你知道,我们很贫穷,要写诗,首先得填饱肚子。我们中的许多人,年纪都和我差不多,有在城市打工的,也有铁匠,农民,售货员,基层公务员,甚至还有环卫工人。整个贝宁,诗人也只有区区一两百人。我们的创作基本都只能安排在深夜进行,因为白天要工作,晚上还得照顾家人。但即使这样,我们一年也能创作近千首诗歌。
记者:贝宁很贫穷,你也多次提及,很多诗人都还在贫困线上挣扎,每天为了填饱肚子而努力。既然连吃饭都成问题了,为什么还要创作诗歌呢?
阿米内:这是一种信念,是贫苦人民生活的需要。越困难的地方越需要精神力量为支柱,诗歌起到的就是这个作用。我们作为贝宁为数不多的能接受高等教育,又会写诗的人,条件再艰难,肚子再饿,我们也得坚持写诗,为了我们的国家和人民。生活再艰苦,我们也要面带微笑。
记者:贝宁诗歌协会的主要经济来源是什么?政府拨款吗?诗人的主要收入呢?
阿米内:政府自己也很艰难,不可能拨款给我们。我们主要靠国内及国外一些慈善机构的资助。诗歌不想一般商品那样可以卖的很好,而且在贝宁,也没有一个可以出版诗歌的国家性质出版社。再说了,就算诗集出版了,在贝宁,又有几个人能买得起,甚至让我们赚钱呢?贝宁的诗人都有着自己的工作,要写诗,先生存。
记者:今年3月,你主办了科托努国际诗歌沙龙。你们的经济已经那么困难了,为什么还要举办这样的活动呢?
阿米内:恩,那也是一次盛会,包括中国、法国、比利时等在内的50多名诗人参加了沙龙。举办沙龙,一是为了拓宽贝宁诗人的眼界,与国际一流诗人进行交流,获得学习的机会;另一个原因是,可以集结成诗集,因为有国际诗人的诗歌,诗集会比较好卖一点,获得的钱可以资助贝宁诗人的生活和创作。一举两得。呵呵(阿米内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延伸阅读
非洲诗歌还谈不上“地位”
“非洲出好诗人,却出不了好诗歌。”《世界文学》主编余中先表示。余中先告诉记者,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欧洲,对于非洲诗歌的介绍是很少的。而其主要原因就是,由于非洲地域、历史等特殊性,其语言要么过于“土著”,要么已经糅合了很多种国家的语言(殖民地的缘故),在诗歌上表达很困难,而一旦翻译成英文或者法文,却又丧失了原有的意思。 “所以要说到诗歌在世界上的地位,还是欧洲、拉丁美洲,非洲诗歌还谈不上地位。他们受到关注,更多是因为其他,诸如战争、种族等原因。当然,非洲也有一些诗歌发达的国家,比如塞内加尔,南非等(因为他们曾是欧洲过安家的殖民地),他们出国一些很优秀的诗人,可惜这些诗人都是因为用英文或者法文创作为人熟知,而非非洲特有的语言和独特的原生态诗歌。” 提到这次参加诗歌节的贝宁诗人阿米内和喀麦隆诗人阿沃诺,余中先认为,相比喀麦隆,贝宁诗歌要出头更难,因为贝宁实在太小,太穷,太没有国际关注度了。贝宁的诗歌和诗人要想走向国际,还得加大努力。 不过,话虽如此,余中先却认为非洲这些年轻诗人很有潜力:“我看过阿米内的诗,很棒。非洲大陆是块神奇的土地,给他们机会,他们会奉献出好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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