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新闻网-成都晚报讯(宁肯)投资两亿元(这是一个无法确定的数据,一开始媒体的说法是3.2亿元,而张艺谋的说法是“只有几千万”),由张艺谋任总导演,被传媒称为“世纪人文之作”的大型舞台山水实景剧《印象·刘三姐》目前已在阳朔正式公演。虽然此前让很多人兴奋的“裸女出浴”因为我们可以想像的原因,最后不得不披上薄纱出场,而让该剧少了一个“卖点”。除了张艺谋这个明星式的导演,“山水实景剧”这个新造的概念,已经申报了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方圆两公里的“舞台”,以及600名桂林土生土长的姑娘和小伙子 们的演出阵容,都为这次演出支撑起了足够的卖点。
因为看这样一场演出要花掉我一个月的薪水,所以我没有机缘去现场一睹被张艺谋等人称之为“诗意”“伟大”的演出。但我在央视西部频道看过一个关于《印象·刘三姐》的专题,记者坐在竹排上采访该剧的两个导演。我看到漓江的水远没有我想像的清澈,还看到了该剧的一些场景,在迷离的灯光之下,我们无法看到真实的漓江之水,它显得深邃而优美,但给人一种虚伪和做作之气。如果我们在白天看过了已显出老态的漓江,此时柔媚的漓江,只会给人一种非常怅惘的感觉。我只能说,张艺谋们只是在处心积虑地为漓江这个容颜渐衰的女子,铺上一层厚厚的粉底。而我在另一则新闻中看到,漓江因为水位的下降而影响了行船速度,现在每日只能游10公里,它甚至有断航的危机。这才是真实的漓江。于是我开始怀疑这个演出的价值,它除了为我们呈现一种虚幻的美丽,还有什么意义?我们还不妨想像得更世俗一些,这样一场旷日持久的演出,对当地生态环境有没有破坏力?每天两千观众蜂拥而至,在那本来就有些浑浊的江面,会不会留下瓜子壳、矿泉水瓶……我想,要让一个地方保持诗意,尽可能地维护它的原生态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当然,我在《印象·刘三姐》中也毫不例外地看到了张艺谋近几年作品中最常见的东西:视觉刺激,比如几十个人重复着简单的扯动红绸的动作,形成一种大场面、大气势、大色彩。但除了视觉的愉悦,我很难从这些“舞台语言”中获得更多的艺术信息和审美趣味。那些在“舞台”上行走的渔船,以及渔船头的渔家女,只是用一种走秀的方式再现当地人的日常生活,而没有更多的值得品味的内涵。但这些并不妨碍张艺谋对视觉冲击力极限的追求,他曾在央视的一个访谈节目中很自然地流露出他的这一“情结”。他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指投入的资金更大),演出效果会比现在不知道好多少倍,我觉得好10倍以上,我们现在花几千万而已,而且捉襟见肘。因为困难太多了。我随便举个例子,我最遗憾的就是我刚才说的12个山峰,12个山峰用灯光把它渲染、照亮,浓涂淡抹,随着这个山峰的变幻,然后前景的演出跟它的融汇会更高级。但是现在由于钱、技术,主要是钱,做不到,因为原先的构思是要为这12个山峰搞一个发电厂,这些都是投资里面原来谈到的,但是后来都没有落实,总之起起伏伏地打了许多折扣……”这段话让我联想起了电影《大腕》最后那场戏,也就是李成儒在疯人院的那段关于房子的经典台词。张艺谋的踌躇满志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
在我看来《印象·刘三姐》只是一家旅游文化公司为了提升景点的人气搞出的促销花样,类似于我们在许多景点看到的露天歌舞演出,只不过,这一次挂了张艺谋的招牌,投入的人力、物力更大而已,它的艺术价值非常有限。这让我想起了著名文艺评论家、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王彬彬对张艺谋的评价:在中国第五代导演中,张艺谋算是比较有艺术感觉的人物,他基本上靠感觉吃饭。他是当代中国电影的视觉先锋,同时也是思想的侏儒,所以有人提出给他上几课很正常。
如今张艺谋似乎成了一块“金字”招牌,他涉足的作品,无论是电影还是歌剧、舞剧、商业广告,无一例外地会引人高度注目,而且票房也不坏。于是,张艺谋的重心早已在电影之外,而电影的艺术水准却越来越让人失望。1993年拍的《活着》我以为是张艺谋最好的一部电影,电影语言运用娴熟,还有难得的自然朴实。走上电影艺术巅峰的张艺谋从此开始对电影失去了感觉,其后的作品如《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幸福时光》票房也一塌糊涂。在电影上失意的张艺谋却开始在电影之外受宠、得意。但如果我们认真梳理、审视张艺谋的这些非电影作品,我们可以发现,这些作品具有一个共同的命运:广受争议。
张艺谋执导的歌剧《图兰多》,借鉴京剧的脸谱把主要角色分成小生、青衣、文丑、武丑等,一个个花样翻新的舞台效果让人看得目不暇接,这样的尝试也许可以产生一时的轰动效果,但却无法让人更充分地领略歌剧本身具有的美感,或者说,他削弱了歌剧独有的魅力。而在芭蕾舞剧处女作《大红灯笼高高挂》中,他更是开创了世界芭蕾的
首创:芭蕾会说话。一位芭蕾艺术家说:“真够绝的,这可真赶上了前门外的大杂耍”但张艺谋面对批评却一意孤行:“看我的芭蕾累不着、不犯困。我导的芭蕾就是要让高雅艺术变成大众文化。”在他后期的作品中,我们已经看不到类似《活着》的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了。
张艺谋在快接近电影大师的标杆的时候开始消极起来,我为他感到遗憾。他最出色的一部电影《活着》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公映,这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使他缺乏了信心,从此开始走纯粹的商业路线,从这个角度而言,他的遗憾便是一代乃至几代电影人的遗憾。北师大教授王一川对此有一番颇有意味的评价:“张艺谋最终并未做成精英文化的英雄,只不过充当了20世纪80年代精英文化转向大众文化,或在大众文化冲击下溃败的‘转换器’或‘弄潮儿’。”
我另一个担心是,随着我们对张艺谋艺术底细的逐渐了解,他的票房神话会像肥皂泡一样逐一破灭。比如眼下就有人怀疑,《印象·刘三姐》能否收得回成本,会不会成为当地的一栋“文化烂尾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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