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何多苓老师参加了两届“成都双年展”,也曾参与“成都双年展”的策划,对于“成都双年展”出现的问题也都耳闻目睹。对于“成都双年展”的第一届和第二届没有按照国际惯例的时间举行,同时,由于“成都双年展”是私人资本投资,所以资本对学术话语的控制也相对严厉,对这些问题您是如何看待的?
何:情况比较复杂。第一届是我找老栗给他们策划的,因为种种原因换成刘骁纯他们比较传统的一批老先生做,再下来的批评家也基本没有脱离这个群体。这是邓鸿的聪明之处,他看到一些过去的教训。假如你在资本投入方面完全被批评家左右,你可能不是去搞艺术,可能是被艺术搞,而且被搞垮。当然“成都双年展”的老板感觉有点霸道。他出那么多钱,要霸道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或者他不这么做会被搞垮,因为看到太多这种被艺术搞的例子了。
批评家当然不高兴,你把我请来,我说话又没分量,最后还是老板说了算,这肯定是不好的,这个事情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比如我是投资者,我把资金给你们,你们自己去做,我完全不管了,这样可能批评家、艺术家都会欢天喜地,但我就会血本无归,完全被搞垮掉。另一方面就是我主控,你们都听我的,因为我不懂,所以展览就搞得一塌糊涂,没有任何建树,这也是可能的。这两方面应该找到一个平衡点,投资方和学术班底应该达成共识,所筛选的艺术家,投资方要不要介入,介入到何种程度要看自己把握。如果我是投资方我会给批评家很大权力,首先我请的肯定是我信任的人,我会介入,他请的艺术家、提出的展览方案,尤其是花多少钱,我一定要控制,失控的话我觉得很糟糕。
单:批评家说得最多的还是第二届的主题“世纪·天堂”,完全就是投资方的地产名称,炒作嫌疑太大。
何:你要他完全为艺术做出牺牲,不顺便为自己打一个广告的话也不太合理,他出那么多资金,顺便打一个广告也很正常。中国其他领域的事情也这样,都会把自己的名字带上。作为邓鸿来讲,出那么多资金,做点自己的事情也合理,而且这个事情显然是没有回报的,除了能低价收一点艺术品外,基本没什么回报。成都从上河美术馆开始,所做的活动就是没有回报的。你可以有一股热情,但作为艺术发烧友来做“双年展”肯定会做不好。上海双年展是由政府出资,那就不一样了,可以一届一届做下去,一个企业出钱做,难度太大了。邓鸿做得很好,第一届确实想了很多办法,筹了500万,而且差点跟董事会闹:“你投几百万完全是血本无归,你干吗?”但是邓鸿能把这个事情平衡了,他有这个技巧就很不容易。所以一定要会控制,尤其“双年展”这么大的活动,要是不控制好资金的运转,自己一定会元气大伤,本来这些都是国家的事,现在一个企业在做就不要过多挑剔了。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成都双年展”自有他存在的必要,尤其是第一、第二届做下来,似乎已经可以望上海双年展的项背了。
何:它有一个问题是每次做得太仓促。他(邓鸿)一家出资,要资金确实够了才会着手准备,那么时间就很短了。“上海双年展”是每届一结束就准备下一届,那肯定会很充分。“成都双年展”的优势是艺术资源太多了,而且能够吸引批评家。
单:还有一个被学术圈诟病的是“成都双年展”的“新人特展”部分,这本来是“成都双年展”的原创,但是“成都双年展”的新人特展部分里竟然没有成都的艺术家,而且新人的比重增加以后,有把“成都双年展”的性质该变的嫌疑,许多成熟艺术家成了新人的陪衬?
何:这一点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到觉得作为新人的陪衬也可以。我就经常跟我的学生一起展览。另一点,你提的第一个问题很重要,确实存在。从上一届到这一届,他所谓的新人展里面多是重庆的,或者至少是外地的吧,成都一个都没有,这跟主办方的偏见有很大关系。对这一点我是有看法的,至少是不正常的现象。话说回来,他出资,做成什么样是他的事情,别人也没有过多指责的权利,只能说这是作为“成都双年展”本身的一个缺陷。他应该把眼光放得更开阔一点,心胸更大一些,这也就是资本介入过渡的不好的一个方面。毕竟资本所有者有他的个性,有他的一个社交圈子,有他信任的人,他就肯定会有所选择。任何一个“双年展”都会有缺陷,再公正的“双年展”也会有人说怎么没有我啊、这个人怎么这么烂啊这样的问题,让所有人满意是不可能的。
单:“成都双年展”第一届和第二届的主题都是当代艺术,第三届突然转到水墨,对此您怎么看?
何:这个转变我觉得一点不奇怪。邓鸿是画水墨的,他原来跟我谈过,他始终觉得水墨为什么不能进入当代艺术呢?他热衷于当代水墨,画抽象水墨,他的合作者冯斌也是画水墨的,他一直认为应该搞一个水墨双年展。就此而论,他的思路可能是对的。当代水墨在当代艺术中还是个很重要的领域,也有很多搞得不错的艺术家,但是始终是被忽略的一群人,主要原因是当代艺术市场的藏家们的眼光集中在油画上,而传统藏家的眼光则集中在传世名家名作上,当代水墨恰恰是被忽略的领域。邓鸿给了当代水墨一个机会,一个很大的表现平台。成都能搞这么一届也好,装置、多媒体都有。我去看了现场,观众很少,也正说明关注的人少,更说明搞这么一届水墨双年展的必要。但我相信他下一届不会把水墨专门做一个主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