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冷军的三种身份
艺术家冷军的三种身份
9月,冷军的5张人体画出现在广州《收藏与鉴赏》杂志上。这5张画全部被他用刀子划过,里面有一段故事。1993年,一个台湾老板到武汉画院买画,看中了冷军的这5张画,本来已经答应卖了,只是价钱还没谈好。可冷军回去后越想越不对,“这就是几张习作,我不认为画得多好,害怕管不住自己,我就拿刀把它们花了。”
显然,那时的冷军还没有今天的自信。
“绩优股”冷军
眼下,关于冷军最刺激眼球的信息是,“自作品上拍以来,冷军的油画作品上拍量为92件,成交64件,成交率70%,总成交金额3015.637万元。”
在今年的纽约苏富比“亚洲当代艺术品”拍卖会上,冷军的《五角星》拍出了941、184万的高价,这令他自己都感到有点意外。回想8年前,同样是这幅画,拿了第九届全国美展金奖,前后两种成就所引起的关注简直天差地别。
好成绩一出,冷军立刻成了艺术市场的研究对象。他的《五角星》、《世纪风景之三》、《文物———新产品的设计》等作品都成了关注的热点,媒体还把他历年成交的作品拿出来排了个TOP10,做了一条所谓的价格增长曲线供艺术投资者参考。怪不得冷军要说“艺术市场就是股市”。
这几年,中国的中年艺术家越来越中坚,也成了藏家的主要目标。上海艺术博览会国际当代艺术展主办者之一瑞典收藏家PierreHuber就说,往往是这些人的作品,虽不是最时尚,却最经得起时间考验。
作为其中的一员,冷军觉得这一代人的成功因素在于经人经事,有东西值得反思和反叛。生于1963年他没接受过学院式训练,当初是因为不敢考、不会考,后来画得顺手,才发现技巧的东西在文化馆也是一样学。1982年开始,冷军在武汉师范学院汉口分院体育艺术系读了2年,算是他履历里最学院的部分了。
1990年进入武汉画院之前,冷军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迷恋哲学,对画画失去兴趣。直到在湖北第二师范学院代课,他才渐渐在课堂示范的静物写生里找到感觉。至今,写生仍是他自己得意的才华,说是可遇不可求,经常一个人挂起来欣赏。“一群人在画画,我就用5、6个小时把他们全画下来,每个人都不走型。”
这代人很多像他一样自己摸索着走出一条画路,冷军认同他们,却从不觉得其中有所谓的国际大师,“至多只能算是地域大师。”这是一个享受成果的时代,“境界低的人在搞艺术,境界高的都在玩商业。”
“隐士”冷军
“我去北京办事,去了就赶紧回。”冷军不愿意离中国当代艺术的中心太近,这种近在他看来是不安全,“我得有独立的想法,如果去了北京,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这样画,会不会暗地里就吸纳了一些东西。”
冷军没有签约任何画廊,也不轻易把作品送拍,有人来找他买画,他只把版画、国画拿出来。“我这个人手纹乱,天生就是操劳命,别人帮我做事,一做就做坏。所以还得亲历亲为。”
因为曾经拍出高价,获得了市场的认可,很多人就是冲着冷军的超写实油画来的,但是他自己很犹豫,“现在油画价格太乱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卖。”
不管怎么说,拍场上的名气还是帮了冷军,“以前我的画卖的便宜,现在至少也是以前的50倍。”可是冷军从来不接受预订,“人都有很坏的一面,按订单画画,本能的就是马虎。”
不过,冷军很清醒,“中国至多有二三十个藏家,那么多画卖几百万、几千万,就是机构投资在操作。”他有些忧虑,万一有一天资本离开这里,画价真不知要跌到哪里去。
“画都在转手中,哪有什么收藏,这不是艺术家的成绩,是资本的力量。”冷军也收藏一些国画,他的判断是,在大多数人为钱画画的年代,不舍得卖的一般是好东西。大多数人画了就是为了卖,“本来写实不是技术,是感觉,长期为钱写实,像机器人一样,累死了。”
艺术市场到了今天,艺术家的名气也跟产量发生了关系,这两者都直接决定了赚钱的速度。“一个公司跟艺术家熟,愿意帮你的忙,很快就能让一个人身价百万。”所有的东西在商业面前都被击溃,这个过程冷军看在眼里,而且不可避免地,他也成为这个商业社会的间接获利者。
可是冷军骨子里还是传统,安迪·沃霍尔说“生意好就是最好的艺术”真把冷军激怒了,“说这话太流氓了,人活着还是要讲规矩,不能耍酷,就那么几十年的命,称王称霸又能怎样呢?”
“画匠”冷军
2004年,冷军终于遇到一个跳舞的女孩,这正是他理想中的模特,五官匀秀、肤色漂亮。从4月到7月,冷军完成了他肖像系列的第一张《蒙娜丽莎——关于微笑的设计》。从此,每年春天,冷军都要画一张女孩肖像。次年5月到8月,冷军画了《肖像之相》,而从2007年4月24日开始,冷军又开始了第三张肖像的创作,至今仍没有完成。
冷军的肖像常令观者赞叹不已,他所表现的对象就是结实的存在,带有强烈的物质特性,他自己把这种超现实艺术称为“物质主义”,而在观者看来,冷军的肖像画比真人还真。
“视觉上还原对象是人潜意识里的终极目标,”冷军对《新周刊》说,“这在艺术上算不得什么高境界,但是做到极致并不容易。”冷军位于武汉画院的工作室有一个恒温恒定光线的区域专为绘制肖像而设,以保证最大程度的写实。模特的脸和皮肤是在这里一笔一笔画出来的,而衣纹则需要借助相机。
但是,冷军并非对着照片作画,而是把数码照片分解成局部,对着电脑显示器作画。为了最好的色彩还原,他先是买了两部苹果30寸显示器,后来又花了5万多买了一台22寸的ERZO显示器。冷军自豪的把这称为高科技,而事实是,他借助最好的电子设备,完成的却是最原始、最单纯的动作。
有人赞叹他连棉质衣物所起的小绒球都表现得一清二楚,冷军呵呵一笑,告诉你那是感觉、是幻觉。感觉是他对艺术的感觉,而这种感觉造成了观者的幻觉。
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以至于冷军把超写实当成自己的主攻方向。除此之外,他也做版画、国画、丙稀画,还有奇思妙想的复印机绘画。
超写实造就了冷军超敏感的神经,他对外界的刺激几乎毫无抵抗力,有人说他的复印机版画是印出来的而不是画出来的,冷军就想:“我不能让复印机成了我的前科。”尽管他觉得这种尝试可能是艺术上的一种突破,仍然停止了创作。
他对做模特的女孩也怀有战战兢兢的礼貌,“如果有朋友跟我在一起,那他一定能帮我说服女孩来做模特,如果是我自己,我就一定碰钉子。”冷军第三张肖像画的模特是个在美容院打工的小女孩,她为冷军工作的工资是半天100块,画下来大概在1万5左右,因为占用了一些工作时间,冷军还支付她同事的工资。
“我画画的时候从来不关门、不关手机,我怕小女孩不舒服,也怕别人误会。”这么做的结果是,冷军每天只能画3、4个小时,总是被电话、找他的人打断。“不过我是个特别喜欢跟朋友在一起的人。”冷军的家里,常常到12点还有朋友在,但他觉得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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