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您是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毕业的。
董梦阳:对,版画系毕业的。
王宁:您可以说是从传统意义上说的一个画画的,为什么您毕业之后从事的却是跟绘画没有直接关系的艺术博览会?而且从1992年一直到2002年,可以说做了十届艺术博览会,然后2006年又开始做“艺术北京”,您是如何完成这个转变。
董梦阳:那也是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就是走上了这条道路,走着走着就下不来了,走着走着就不会干别的了,就这么简单,也没有什么太多刻意的东西在里边。起初也是偶然,反正就是工作嘛,你毕业了,要工作。走着走着,把专业荒废了,把画画荒废了,干得你只会干这个了,干干干,最后……所以有时候也挺想画画的,但是有时候也挺无奈的,还是不会画画了,可能你只会做这件事了,其实有时候生活中有时候就这么简单。
王宁:那在您的心目中,您是想画画,喜欢画画更多一点呢?还是?
董梦阳:当然了,你想我们读美院还是很不容易了,那会儿人很少的,大家希望当画家。当然后来想一想,人也想一辈子能做一点雁过留声的事,或者为社会做点什么,自己能充实也就行了,也无所谓。也不见得……
王宁:不一定非要绑在一个专业上。
董梦阳:对,有时候我也想,四年也不见得是能够决定你一生的一个时间段。因为人生有好几十个四年,不见得你这四年就能决定你一生要做什么,也许你……我们很多东西要适应社会的需求,就是说我们在这么一个社会当中,社会是双向选择嘛,也许我们想做什么,社会需要什么,那我觉得是两个问题,大家碰撞一下。但是我的工作多少还和艺术有关系,是吗?所以说也有一个好处,因为我很热爱艺术嘛,这些年能让我坚持下来,有时候不是毅力,是兴趣,一定有兴趣,是一种责任,是一种爱好。如果你靠毅力很难顶下去,谁也做不到。
王宁:那在您的观念中,怎么看待学术性这个问题?或者是学术性的展览也好,博览会也好。
董梦阳:当然博览会本身是个商业性的一个平台。但是呢,你看我们仍然是以学术和商业结合的这一个平台。学术的东西更多,我想是一个,是对市场的一个定位的一个支持,就像我们挺多的,一个市场如果没有一个很好的一个专业的一个学术的一个艺术家也好,艺术作品一个定位也好,那大家就造成我们前些日子那么大的一个泡沫。
王宁:没有理论上的支持。
董梦阳:对,没有标准的一件事情。艺术需要基准,这个基准哪儿来的?就是我们的学术定位。比如说安迪·沃霍尔的作品,之所以大家都敢买,是因为在各个美术馆都有他的东西。而中国当代艺术在中国美术馆我们基本上找不到。我觉得我们就先从民间开始做,因为政府还不能让我们这么来去做,那我们明年做一些学术性的活动,只是更有影响,当然我们还做得都不够影响。那你要做很有影响的一个事情,像吕彭过两天要做一个二十年的展览,在北京,一个回顾,一个梳理,也是要做这种事情。我觉得学术应该要强调学术精神,一个职业道德的问题,可能我觉得这些很抽象,就像我早晨看新闻一样,说印度火车票实名制,造成了这个秩序很好,没有倒票,没有什么票贩子。在中国刚也想借鉴一下,“咔嚓”马上就有人又去做假的身份证,什么假的名字,全部……其实说到我们的这个行业也是一样的。
王宁:对,作假。
董梦阳:就是你作假,或者是借用,或者是一种为商业利益。说真的,我觉得这件事情要有一个学术精神,要有一个职业操守的问题。有时候我说回不到美院了,就是我们做商业没虚的,钱是真的。我们做公司,做企业,就是钱,钱很重要,这是衡量我们的一个标准,我们没法讲。但是我也希望大家做学术也应该是这样,你是做什么就要有做什么的标准,不要这山看着那山高,或者看着艺术家发财,看着什么,就觉得心里不平衡,或者觉得我也要用我的什么一样的手段去致富。
王宁:换取价值。
董梦阳:对,我想这就是一种社会分工的问题。虽然你可能捧红了一些人,有些人的声誉跟你有关系,但是你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角色,你就是这么一个梯队中的一个链条而已了。
王宁:首先要认清自己的职业定位。
董梦阳:我觉得我们要有一个好的学术风气,这样是很重要的。
王宁:现在在艺术批评里面存在一些伪学术,伪学术性批评,您刚才谈到了,也说了一些,就是关于那些批评家。他们那些人现在把钱看得太重,现在还没有像艺术家那样富有,或者一下就得到了市场上的那么大的回报,有些心里不平衡,做出了一些不正确的行为,或者是一些坐台性的文章,来出卖自己的那些艺术灵感,或者是名声。
董梦阳:有些东西的出现也是一个市场、一个阶段的产物。就像艺术家一样,也会出现这种狂躁的情况,拼命地制作,拼命地去销售,拼命地做关于品质的问题,反正我觉得这么一个市场高速发展的时候,可能出现了一些和我们的道德和能力的偏差,或者是脱节的问题,我觉得也应该善意的理解他。但是今天我觉得金融危机过去以后,市场速度放慢。大家要重新去整理一个市场,重新要建立一个健康的市场,这是很重要的。就像今天我们有个孩子一样,我们真的不能陪他到死,但是呢,我希望能够让他健康地、正直地的长大,那未来的路就会放心一些。那我觉得大家要有一些责任,就是说我们谁也不反对人们去致富、挣钱,或者什么。但是我们总应该有一个底线,社会才能真正的健康。
王宁:市场持续发展需要学术来维持,您觉得现在的中国学术市场是怎么样一种情况?或者说学术真正意义上起到了对市场的一种维持状态吗?
董梦阳:我觉得远远不够,首先市场泡沫出来,很多是因为市场的一些盲目性,一些非理性、非专业的,或者是没有学术依据的一些事情造成的混乱。所以说我觉得学术的加强,学术队伍的建设,变得更加重要。前些日子出现的情况已经过去,未来还是要一步一步的走,当然我们未来一定还是很光明的,但是大家确实应该要找到自己的定位,耐住一些寂寞,这很重要。比如说你看刘野,方力钧这些人,今天有了今天的成就,他们也确是经历了很多艰苦的时期,很寂寞的工作。从圆明园,到宋庄,这些时候你没有见到他,你只看到他最辉煌的时候。其实我们总说坚持是硬道路,坚持就能胜利,当然我觉得要加一个辅助条件,就是你要有一个方向,但你坚持的方向错了,也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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