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因为“公园•佚事”的一次谈话

时间:2010-07-09 17:58:17 | 来源:艺术中国

谈话人:吴海洲A &蒋岳红Q

时间: 2010-5-20 10:00-12:00am

地点: 吴家客厅

Q:你能记得的你第一次去公园是什么时候?

A:真正的第一次,我真是不记得了。我记忆里最初有公园这个概念开始,就都是一些场景。在公园里玩的场景——坐那个大象的滑梯,还有那种铁制的能转的东西。它还不是现在那种旋转木马。我印象最深的是去春游。那时候,春游就是去公园呵,去烈士陵园,带俩面包什么的,特高兴。我记得的第一次就是老师说去春游。我吃完了就去转那个铁制的东西,转完了就把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了。这个印象特深,算是第一次,有生理记忆的第一次。

Q:你印象中去公园次数最多的时期是什么时候?通常是在什么样的日子?会怎样消磨在公园的时光?

A:要说次数最多肯定还是小时候。但我印象深刻,去公园次数最多的还是我上(中央美院)附中的时候,也就是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第一次明确的两个人都可以接受的那种谈恋爱的时候。因为学校在王府井那儿,就那么大点地儿。经常就是去北海(公园)和后海(公园),因为近嘛。还包括美术馆侧面的小花园,有自弹自唱的,画速写的,感觉上比现在要更棒。通常都是下了课以后去。那个时候关于公园的印象还不单单是在公园里面的,还包括去公园那一路,在街边路边走着的感受。在公园里也就是遛达。还有就是拍了好多照片,都藏着吶。那个时候我有一个135相机,雅西卡的,1135元买的。那个时候有一种温情感——其实前后也就只有一年半,但想起来每天都会有那种去“公园”的感觉。哪远走哪。骑着自行车,都是绕着最远的路回去。

Q:在你看来,公园中的哪些景物,哪些人和事是不太会忘记的呢?

A:是公园就必定要有水,有亭子。我就认为南湖公园不是公园,因为它没有水。这上面,我有点固执,小时候的记忆,就是逢年过节,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公园。大概是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场所,也没有什么饭馆。我印象里安阳市最好的饭馆,也算是最早的一个饭馆就是我们家门口那个南湖酒家。安阳是一个小城市,就两个公园,人民公园和三角湖公园,你从google地图上还能找到它。

我爷爷奶奶是绍兴人,年轻的时候在上海打工, 进的是内衣厂,大概是五十年代吧,整个厂子都迁往安阳,一大家子人也就到了安阳。我们生活的那个院子就都是江浙人。我奶奶就是那种乡音不改的。她在的时候,我还能听得懂上海话。我记忆中,那个时候要是有人从上海带回来那种橄榄,我奶奶就给一个,肯定不会只给一个,但是感觉上就只给一个,很珍贵的样子。我还记得是棕色的那种,又咸又甜的味道。我们家后来搬家,三角湖公园就在家门口。我记得家里人去公园就是拍照片,我奶奶也去。公园有一个背景的感觉。好像你拍照片就得去公园,在那个年代就是那样的。后来我翻了很多老的照片也印证了这一点。甚至在照相馆里面的布景也是公园。在那个年代,留影对于人们来说太重要了,就只有公园。那时候没有其他地儿,不像现在。 我还记得有一次和我四叔一家去公园,也是拍照片。那个时候时兴一种带毛翻领的衣服,家里人都觉得好,于是每个人都穿着那一件衣服照相。就一件,轮流穿,轮流拍照。还有就是看我妈年轻时候的照片,也是在公园里,那个手表戴在手上,就这样,一定是要亮出来的。

还有,就是少年时期,属于“小坏孩”的那个时候,到公园看成年人谈恋爱,那是一种刺激。那个时候,公园里有一个游泳池,现在已经没有了。游泳都是在那里自己琢磨会的。公开是去游泳,但偷着是去玩,去看比自己再大一点的男孩子在那儿泡女孩子,阳光灿烂嘛。 因为我们也都住大院,虽然我是独生子,但还是群体生活的环境,群居生活有那种年龄之间的渗透,看比你大一点的孩子抽烟什么的,那些都会满足你对长大之后的期待和想象。院子里好多孩子,放暑假,晚上没事儿,就一起去公园里看别人谈恋爱,感觉特刺激。结果是被别人发现了,那个男的 “咚”地一下拿一鞋就扔过来了。小时候就觉得这太刺激了。后来应该也去过,但都没大有印象了。

 


Q:你最初的北京印象是什么?关于北京公园的感觉呢?

A:我印象特别深,至今记忆犹新,就是我五岁的时候,我大姨带我来北京。那一次是路过北京。我们去了天安门广场,风特大,我被刮倒了,裤子还弄了一洞。到安阳下火车,我妈来接我,说“想我吗?”我说不想,就跟我妈说那个洞。那个记忆其实很模糊,但对那个洞的事印象特别深。在北京去公园,一次是在非典期间,和女朋友从花家地打车去的北海公园,一路畅通,公园里就没有人,我们还划了船,感觉那个公园就是专为你开放的。一次是在大学或者是附中的时候,记不太清了,小时候的哥们儿来北京。特热的一天,我们去了颐和园。我们拍照片。这就是一个情结。 我觉得这种情结,正好和我们的父辈有一个衔接。还有最近一次去圆明园,为的是散心,也拍照片,但自己留影就少了。再有,就还是读附中谈恋爱的时候,冬天去后海滑冰特别好。大冬天那会儿没有羽绒服,就穿件布棉袄,特冷的天,在外面站着,你就不觉得冷。我现在想起来还说吶,那时候冬天都怎么过的。我就跟学生说这个,你画画就应该是这种状态,就是你恋爱的状态。画画就是谈恋爱。那种单纯和那种可爱,大冬天就在外面站着,下着雪,不觉得冷。现在都无法想象,穿着羽绒服开着车都受不了。我对那段上学谈恋爱去公园的印象就是,什么冷呵,不知道。就没有一点冷的印象和感觉。那么干净的东西其实特重要,我觉得画画我为什么能坚持,也是因为这种感觉 我在画画的时候还能触摸到这种感觉,心里面满满的感觉。

Q:“公园”这个词,通常都会让你想到些什么呢?

A:记忆。2008年在德国Aschaffenburg办《here & there》个展的时候,那个城市很小,有一条河,很像一个公园。我沿着那个河岸走,会有很多情绪在里面,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当然,和公园有关的记忆里,也会有些许的遗憾。不过,现在想来遗憾都是财富。没有这些遗憾,哪来这些画呢。

Q:你画得第一幅和“公园 ”有关的作品是什么?能具体说说它产生的经过吗?

A:是2002年,也可能是2000年。就是那张我在公园里拿枪的一张照片。当时画还是毫无意识的。好像在哪儿看见过里希特,就觉得有刺激,就受了里希特的影响。里希特是个刺激,你能感觉到他那里面的文献感,于是,你就看到那个东西了,你就想画,然后就画了。画完以后,就觉得特好,比我想得要好得多。画下来以后就一直搁那儿了。前几年,那家德国画廊的老板看到了图片。他喜欢就拿走了。除了这一张,还有两张。

所谓有意识就是主动去画,但是潜意识里似乎也一直也都在画。应该是07年开始关注的。我感觉是没有目的的在画画,也画静物,还找来模特画。我没有一个方向,只是有一种感觉。附中有图书馆,我会常去翻翻画册什么的。大概是在中国建国十周年的时候,各个省份都出了一本画册。画册里有工业生产,我对那个没有太大兴趣,但我对每个里面那些和城市生活有关的图片有感觉,大都和公园有关,我都把它拍下来了。借助这些图片,能看到我们的父辈对公园的认知。我觉得我们对公园的感觉和他们有极其相似,和颇有共性的一面。小时候我妈妈带我去公园,我相信她也是乐在其中的。 比如她跟我说起的那块表,在公园照相的时候,一块表,每个人都要戴一遍。有件好衣服,大家都要穿一个遍。那里面有一种隐秘的东西,被传递了出来。

Q: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情形下接触到Luc Tuymans 和Michael Borremans的?他们的绘画作品在哪些方面触动到你?

A:Luc Tuymans是读研究生的时候,在陈文骥先生那里看到的,当时就很激动。说白了,就是你想说的他都说了。Michael Borremans是一个朋友来我画室看画提到的。我一看,他们俩在绘画的感觉上很相似。那种感觉就是没完,没有结束,作品背后似乎隐藏了什么东西。我喜欢他们的颜色,大概和我自己的色彩感觉有关。比如有人形容Tuymans的色彩,会说什么酸绿色。

Q:那你希望你的绘画作品能够传达出的味道是什么呢?

A:嗯。应该是我最近喝的那种中药的味道,很暧昧,也带一点酸的感觉。

Q:最近你在看什么?听什么?

A:最近在看《无边的现实主义》。一直还在听那个乐队,痛苦的信仰,他们有首歌,叫《安阳》。有失望的感觉,但又不甘心,能坚持。还有Amy Mann,带点忧伤的东西。不过,我还是佩服崔健的自制力,那种说不的能力很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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