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的小博物馆
雷发林
又看了一遍詹姆斯·斯图尔顿的《伟大的欧洲小博物馆》。
詹姆斯·斯图尔顿是全球最大拍卖公司(苏富比)的副总裁,因职业的关系经常访问欧洲各类博物馆,《伟大的欧洲小博物馆》就是他的旅行见闻。不过在书中他并没有介绍那些为人熟知的大博物馆——诸如伦敦大英博物馆、巴黎卢浮宫、马德里普拉多,而是介绍那些更具有个性并且仅为艺术鉴赏家们知晓的小博物馆。
从巴黎的马蒙丹博物馆到克拉科夫的塞尔脱瑞斯基王子博物馆,从哥本哈根的路易斯安娜现代艺术博物馆到伦敦的达尔维奇美术馆,那些原本不那么为人所知的镇馆之宝,经过詹姆斯·斯图尔顿对其辗转过程的娓娓道来而变得昭然于世。
这些博物馆,对我来说,有些依然还有点“大”。就如同巴黎于我,肯定少不了罗浮宫,也少不了藏有世界最大的莫奈作品的马蒙丹,但我在巴黎歌剧院边上那家小小的只有两层楼的香水博物馆,思念则更为亲切。
从巴黎再扩展到法国,发觉更多这样的小博物馆占据了更多的想念,不是因为尼斯的马蒂斯博物馆或者安提布的毕加索博物馆,而是在普罗旺斯寻找薰衣草之路终点梦幻般出现的薰衣草博物馆,在奥维尔寻找梵高闻着他喜爱的苦艾酒香而误入的苦艾酒博物馆……
这些博物馆,小得似乎都可以忽略,然而记忆繁殖的力量却更为强烈。
很少有女孩子不被香水诱惑的吧?想想看,那些化学分子怎么就肯乖乖听话,按照这样那样的顺序组合起来,在空气中散发美妙的芳香?多奇妙的一件事。这大概就是香水博物馆的一大魔力。魔力还有博物馆的展示,变化多端的香水玻璃瓶造型,比如蜗牛、比如乌龟、比如靴子;还有那瓶子上一个个有趣的名字:我回来了、甜蜜生活、我们俩,亲切又无限回味。
薰衣草博物馆里,我们看到了薰衣草的四季影片,认识从最原始切割薰衣草的镰刀、各种农具到现代各种榨液体的机器,房间不大,东西却十分丰富。尽头是一个薰衣草特有的副产品商店。这个小小的博物馆,却是凝聚了主人Georges
Lincele家族经过三十多年对这个已经存在上千年的植物——薰衣草的研究,而且已经传到了第三代。
印象最深刻的小博物馆还有加拿大多伦多的巴塔鞋子博物馆。小巧玲珑的博物馆里,居然展示了25万双鞋,从中国的三寸金莲到撒哈拉沙漠的烫沙凉鞋,从阿拉斯加水獭皮靴到国王登基的珠宝礼鞋,从14世纪的埃及芦苇鞋到世界滑冰冠军的冰鞋。有4500年前的高跟鞋,有太空人穿过的长统靴,还有一些名人穿过的鞋子,例如:维多利亚女王的象牙睡鞋、丘吉尔的皮靴、伊丽莎白·泰勒的银色拖鞋、猫王普莱斯利的鞋子,以及加拿大单腿长跑名将特莱·福克斯的单只尖头跑鞋,不胜枚举。
巴塔鞋子博物馆让人感动的还有主人索尼娅·巴塔的故事。她是多伦多巴塔制鞋厂的老板娘,因为迷恋于鞋的收藏,数十年如一日,锲而不舍,使其丈夫汤姆斯·巴塔深受感动,也跟着乐此不疲。
博物馆的伟大,不仅在于它拥有多少珍贵的藏品,更在于它与它背后的生命,有着怎样深刻和紧密的联系。
大博物馆以及詹姆斯·斯图尔顿的《伟大的欧洲小博物馆》背后支撑的多是那些来自于王室、贵族、统治阶层、中产阶级,还有一部分来自于学术机构、艺术家故居、历史悠久的博物馆、二十世纪成立的基金会,而更多的小博物馆背后则是那些可爱的如索尼娅·巴塔一样更有血有肉的人,让人想起来更为尊敬而亲切。
一对艺术家情侣,分手后又再次牵手,这催生了“心碎博物馆”的诞生。他们四处征集恋爱纪念品及其背后的故事,这样的博物馆,可以让失恋者们释怀和疗伤。
今天的博物馆,珍藏的不再仅仅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讲述的不再仅仅是国家、文明、宗教这些恢弘主题;寻常的物件,同样价值连城,平凡的生命,一样博大恢弘。
这些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小博物馆,仿佛是湍急水流下安静的河床,沉淀着一个时代、一座城市、一群人的集体记忆。
它们很小,它们很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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