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佯装的艺术与佯装的道德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9-08 16:45:49 | 文章来源: 满宇的博客

文\满宇

艺术是佯装的,因为没有我们认为的真实的现实。

我们通常认为现实是相对于艺术存在的另一极,那是个幻觉,是对被符号遮蔽的实在界(但实在界是不是存在,还没有被证明)的误解。所以,不管是抽象艺术、还是所谓的写实艺术,其实是艺术对假像的模拟,或者是对意识观点的呈现。从康德、弗洛伊德、拉康到福柯、德里达,是关于主体被建构的秘密呈现的历史,和在这个基础上,主体感知、认识的历史。现实是被建构出来的,因此哪有客观的现实?那么艺术呢?是基于整体或者个人的观念的生产。所以,艺术在这样的逻辑上其实就是现实本身,是现实的一部分,他与我们认为的现实没有任何分别。那么什么才是客观的?当我们不谈论、不看、不想的时候,也许是(但实际上,客观这个词就是我们的发明),就如同拉康说的“我思故我不在”。只要一触及,山就不是那座山了。在康德那里,还有个不可知的物自体,在拉康那里,还有个不可知的实在界,在龙树那里,没有物自体,也没有实在界,一切皆体现为 “空”性。

一个观点:艺术应该是独立的存在之物,不可被还原或者化约,这样才可能是好的艺术。我支持这样的看法,因为这能够回答为什么艺术是不可替代的。因为他不可被还原为其他类型的叙事模式、观点、或者不同的媒介。但从这里,看出他的现实性。艺术在模仿真实的原则,而创作出“真实性”,成为那不可化约的存在。但真实是被建构出来的,因为人的先天的心智结构,因为观念、因为作为象征物的“自我”,因为主体的历史。还因为“我是我自身的拟像。”2。因此,当张洹的作品“希望列车”巨大的火车放在尤伦斯时,那是个滑稽的时刻。(有的观众)震撼的体验来自对真实的误认,认为他还原了真实。在一个虚构的空间中,被清理干净的零件,分部在四周,还有废弃的火车和铁轨。那是对我们称为现实的模仿,但那其实是对假像的模仿,连独立的存在之物都算不上。这里的假不是否认事件(事件到底是怎么样的,我想也没有人能回答)的发生,而是否认那真实性的原则,或者作品并没有侵犯真实性的原则。

但不能孤立的认定“艺术呈现为独立的存在之物就是好的作品”。因为还有另外一个来自艺术内部的理由,即艺术的判断来自差异性。好的作品往往不是我们常认为的那种好。一个苹果画的非常的逼真,但从差异的角度,另外一幅可能技法上看似明显有缺陷的作品,才是好的作品。因为相对于其它的作品,他具有差异性,也就是具有可能性。所以,不是独立的存在之物也有可能是件好作品,他可能甚至看起来似乎是个政治的表态。比如汉斯·哈克的一些作品。那么这里的逻辑是:秩序的逃逸。 但他一定要是秩序的逃逸。《希望列车》不是对秩序的逃逸,相反,是从几个层面见证了现存的秩序。而这个秩序,恰恰是个幻觉的游戏。将现场的物品搬运到美术馆呈现,这样的方式并没有对任何艺术叙事提出挑战。他重复了陈旧的方法,并且并没有改变任何叙事结构,使他呈现新的意味。但即使挑战秩序,这远远也是不够的,仅仅是内部的游戏。这里的内部,不是指艺术的秩序,而是整个社会文化的秩序,是资本主义的秩序。汉斯·哈克一出现,就被秩序吸收成为秩序的一个部分,他反对不公正,反对妨碍言论自由。他的作品在不断的挑战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居心叵测的个人或利益集团。他在维护规则的正当性。而这个规则的力量在这样的挑战中,不断的被增强,落实为公正的权利,落实为象征的力量。我们越来越无法逃避符号对我们的覆盖了。游戏不断的在吸收符码,可以无穷无尽。公正是个游戏,就像道德慈善,也是个游戏一样。当张洹以道德的名义呈现这个作品时,同样掉入了这个窠臼。什么是慈善?破除自我的幻觉,就是慈善。施舍、捐款、舍身饲虎,包括张洹所推崇的为人民服务,都是为了破除自我的执着。当美术馆为了火车,拆了一堵墙,然后在砌上,撤展的时候,还要再来一遍。那么这里是破除了自我的幻觉,还是彰显了个人和资本的力量?资本呈现了道德的力量,他加强了自身的符码。另外一部分观众的感受是:这得花多少钱啊?明星做慈善,是为了自身的事业。这是个秩序的世界。反对这个秩序,也是秩序的一部分。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没有正,哪有反?破坏道德和维护道德,是就像身体的左右手,互相在表演。从这里我们也能看到朱其、徐冰、艾未未皆是在这样的逻辑中乐此不疲。必须对幻觉发出挑战。提婆被杀,临死前对着伤心的弟子说:“诸法之实,谁冤?谁酷?谁割?谁截?诸法之实,实无受者,亦无害者!谁亲?谁怨?谁贼?谁害?汝为痴毒所欺,妄生着见,而大号咷,种不善业。彼人所害,害诸业报,非害我也!”3这里没有凶手,也没有被害人。这似乎是在为杀人凶手辩护。实际上是为了破除那虚假的幻觉,这个幻觉建立在由人的知觉意识、和生发出来的符号秩序的基础上。

所以,艺术是佯装的,道德也是。他们掩盖了他们是秩序一部分的事实。这样也就不奇怪,为什么标榜批判资本主义的艺术,会成为资本的新宠。艺术是密集的符号,就像宝马。VIP的拍卖现场,是现代贵族新的仪式,没有钱和品位(就算是标榜的)是进入不了这样的游戏的。反对暗箱操作吗?但他的象征秩序丝毫没有动摇,反而彰显了他的重要性。徐冰厌恶艺术的无意义,需要找到新的赋予艺术意义的途径。可惜他也跨界去做起了慈善,比如“木林森”计划。汪建伟反对这样的跨界,认为这样的跨界是到对方领域去溜达,并没有创造新的经验。4(但也许说做慈善就是艺术,但在什么都可以是艺术的当代语境中,他已经是教条了。那么唯一的价值是,他为一些具体的人做了实在的帮助,但这样的帮助,在刚才的论述的背景中,是不彻底的。或者建构一个新的表达现实的模式,但为什么要建构这个模式呢?)。创造是对意识形态的拒斥,对教条的拒斥,对偏见的拒斥。但这样的循环似乎无穷无尽,秩序在吸收反秩序,因为这是秩序本身结构的一个部分。因为我们是在围绕秩序本身说话,就像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所以忘掉秩序,忘掉让秩序得以存在的符号分级原则,彻底漠视他。但艺术能怎么做呢?

我称艺术为佯装的艺术,既然是佯装的,那意思是有真正的艺术?我感觉自己留了个尾巴,割舍不了。就像我说佯装的道德,难道有真正的道德?这是我的困境,至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逃离。

注:文章应邀对张洹的作品《希望列车》做展评,并主要采用的是我理解的波德里亚与龙树的观点和视角,来对国内当代艺术的观点和现象做一些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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