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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声:有感日本美术馆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1-11-16 15:12:52 | 文章来源: 财经网

正仓院

 

日本美术馆元祖是8世纪中叶的正仓院,一栋木造大仓库,用以藏宝。藏,是美术馆的原始意义,近代以来功能多了,收集、保存、研究、展示,现今尤强调为地域服务,普及教育。

皇家贵族以及幕府将军们热衷于收罗各种美术品、虽然规模远不如中国皇家,却足以兴盛某一时代的文化。室町幕府第八代将军足利义政爱好并保护美术,指派能阿弥为家藏中国画编篡目录,这被视为日本美术品目录之始。

19世纪西方列强竞相兴建美术馆,时当末叶,日本被敲开国门,殖产兴业,仿造欧美博物馆,也附带引进美术文化。1930年实业家大原孙三郎在冈山县仓敷市建成的私立大原美术馆,是日本最初展示西方美术、近现代美术的美术馆,馆内藏有莫奈的《睡莲》等。20世纪60年代经济大发展,GNP跃居世界第二位,各地政府财大气粗,70年代便想起文化,一窝蜂建设美术馆。

私立美术馆大都起始于个人收藏,日后才建造馆舍。公立美术馆却多是先建庙后请神,满世界搜求争购,致使美术品价格暴涨,搅乱了市场。却不料泡沫经济呼啦啦崩溃,企业或个人的藏品大减价,又流出日本。风水溜溜转,不知历史或将在哪里重演。

旅游日本,观光小城镇和参观美术馆大概是反差最大的。美术馆每每建得很现代,即便坐落在日本式庭园当中。例如远离东京的金泽21世纪美术馆,屋顶好像一个圆盘子,上面摆放了几个正方的、长方的、圆柱的积木,它们是展室的上部,从俯拍图片来看甚至有点像污水处理厂。美术馆展室传统是连续的,而这座美术馆的展室大大小小,各自独立,没有一定的顺路,任人随意游走,四处观赏。

这座美术馆整体像北京的天坛一样呈圆形,无所谓正门,其爱称就叫“圆美”。其玻璃外壁通透,绕回廊走一圈,里外不分,与街景连成一片。不曾起高台,是为庄严,似具有日本传统建筑不追求高的特色。“圆美”在2004年开馆,同年获得威尼斯双年展建筑金狮奖。

新建美术馆,与其等待大收藏家出让,或者高价购买二三流作品,不如冒点险,收藏眼下知名度低的作品,不仅少花钱,而且有先行投资性。金泽21世纪美术馆的收藏,就以1980年以后创作的现代美术为主,多是能活用展室空间的装置艺术。美国现代美术家詹姆士·特勒尔主要以光与空间为题材创作,这里有他的永久展室,免费参观。如今游金泽,必看古色古香的兼六园、茶屋街,也值得看这个美术馆。

东京都现代美术馆,1995年开馆,面积在日本数一数二。藏品约4000种,以日本战后美术为中心,其常设展可以概观当代艺术的进程。五六年前法国卡蒂埃现代美术财团举办藏品展,因该馆属于东京都,如仪请来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出席开幕式,这位大名鼎鼎的作家却放言:今天来这里以为能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实际上没什么可看的,这里展示的当代艺术简直是万分可笑。于是被法国报纸齐声骂作臭名远扬的国家主义者。

慎太郎不慎说了真话,其实,很多人跟他一样,看不懂当代艺术。毕加索可以多视点地捕捉对象,横看成岭侧成峰,都攒在一张脸孔上,一般人却未必看得惯那种立体。杜尚把一个男性小便池倒过来,摆在那里就流芳当代艺术史,可是上百年过去,只怕看不出它怎么就艺术了的,仍然是多数。当代艺术常是或佯是政治寓言,非得画家或评论家跳出来解说不可,所以多话几乎是当代艺术家的一大特点。

看惯了古典美术,不接受未必表现“美”甚而表现“丑”的当代美术也实属正常。绘画自来追求用二维来表现三维的现实,夸一幅画就说它画得像真的,可当代艺术就是要打破这种艺术标准,挣脱传统,超越现实。它不是画现实,而是画内心。莫非日本人别具感性,他们一向喜好印象派,也偏爱当代艺术。欣赏当代艺术,或许更多的场合不需要知识,只要有一颗能暧昧地感受其魅力的心。

20世纪90年代以来,以草间弥生、奈良美智、村上隆等人为代表,日本当代艺术已走向世界。不过,从日本美术市场的份额来看,当代艺术仅只占十分之一而已。

去哪个美术馆看当代美术展,莫名其妙之余,常被美术馆建筑本身魅惑,不禁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感觉——手握一束菊,却被南山吸引,眼光远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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