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拉-马尔》中,可以看到毕加索塑造人物形象时所惯用的“双面脸”
12月1日,浙江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浙江大学美学与批评理论研究所所长沈语冰在世博园区中国馆一层为“2011毕加索中国大展”名家解读系列做了题为《毕加索的想像力》的讲演。沈语冰长期从事西方现代美学、现代美术史与美术批评史的教学和研究。他联系时代背景,从解读现代艺术的两个方法论出发,将毕加索放置于历史与艺术的坐标系中,阐释了毕加索的创作动因。
沈语冰认为,毕加索看似天马行空的想像力绝对不是毫无章法,他一步一步地按自己设定的想法走下去,走到不能再走的时候,就掉头寻找别的主题,这也是理解毕加索创作的关键。“毕加索想要全方位地从正面、侧面、反面来呈现人物形象,这是他从年轻时就有的一种根本性的关切。”“他不停地探索,而这种探索基于他对西方整个视觉传统的熟悉,再加上自己旺盛的创造力和想像力,从而玩起了人类想像力中的一种极致游戏。这是我们在看毕加索作品时,感受到一种最大的愉悦的来源,也是毕加索的伟大之处。”
以下为当天讲座实录:
关于想像力自行设定规则 穷尽所有可能性
西方研究现代艺术的大师,这些批评家、美术史学者这样解读毕加索和他的运动。第一个代表人物是英国著名美术史学家和评论家罗杰-弗莱。后印象派是他命名的,他构成了整个形式分析和现代美学的基础。罗杰-弗莱论证塞尚艺术的一句话:没有哪幅绘画不让公众百般挑剔,因此那种光溜溜的表面是为了蒙蔽一些现代学的人而绘制的。
美国艺术评论家格林伯格则认为,每种艺术都有自己的特征,绘画不同于雕塑和舞台,绘画是一个平面,而所有的雕塑都是立体的、三维的。所以,格林伯格说,绘画要走向本质就要走向平面。由于平面性是绘画不和其他艺术共享的一种条件,因而现代主义会走向平面性。
这其中的一个切入点是变形,或叫造型。罗杰-弗莱和格林伯格都为塞尚的变形问题辩论过,他不是画错了,而是有意的变形。既然可以变形,不按照正确的透视或素描法来做,那你还挡得住后人的步伐吗?最后,我们可以看到毕加索现在的画里纯抽象的东西。当然,毕加索的晚年又回到了一些带有形象的作品。
我们讲的第二个是图像学,德拉克洛瓦的《阿尔及利亚女人》画了三个版本,毕加索在皇宫里面看到了这个画,后来创造了大量这一作品的变奏系列,包括15张很大的油画、大量的石版画和素描。关于这15个变形画,有很多的解释。先不说毕加索为什么要画这么多变形画,先来看它的主要版本。
他画的第一个版本,在原作品里有4个女人,宫女、黑人、仆人,仆人是照料这些宫女的。这些宫女是什么人?其实是阿尔及利亚皇宫里的妃子。这是西方人第一次走进具有东方异国情调的后宫,这是一个很罕见的事情,这个作品一出来就引起了轰动。德拉克洛瓦为什么有这样的能力?因为他是法国最有名的画家,也是欧洲最有名的画家,他说服了阿尔及利亚国王,然后就画了下来。
毕加索第一个版本里,画了两个坐着的女人,一个站着一手拉开帷幕,一手托着杯子,毕加索显然对这个版本不满意,他又画了第二个版本。第二个版本突出了中间的人物,这个仆人依然是背朝观众,其他两人昏昏沉沉无精打采。第三个版本,原作里面4个女人他都画齐了,但是画得乱糟糟。这里多画了一个,是不可思议的,头朝地。毕加索会有一些创新的东西,把这个人物倒过来,这个被证明是毕加索很感兴趣的一个姿势。他早前一些素描里有很多的模特都是倒过来的。这个第三个版本很乱,不和谐,毕加索显然不满意,然后又继续再画下去。
第四个版本里,一个女的是卧着的,在一个人物的姿态里,他想做到使她既是俯卧又是仰卧。这怎么可能呢?毕加索就玩这个游戏,尽可能地摆弄人物姿势。这也是我今天要讲的主题之一,毕加索的想像力绝对不是天马行空的,他绝对是有章法的。这个章法就来自于他对自己游戏规则的设定,玩到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用尽,他就不想再玩了。这个作品告一个段落后,他就不再画下去了。所以,他画了15个版本,直到最后的版本他就满意了。这个过程当中,我们可以设想,毕加索的想像力来自于哪里?根据我的研究,和很多专家提供的资料表明,毕加索是一步步设定以后继续朝下走,走到不能再走,就掉头寻找别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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