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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兄弟画家这半辈子:“我们可不是一般人”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2-05-25 13:51:06 | 文章来源: 南方周末 作者:陈一鸣

林旭东在文革初期咬牙买下库尔贝的原版画片《石工》,“三兄弟”对欧洲绘画的临摹自此开始。图为林旭东临摹作品《石工》

林旭东、陈丹青、韩辛一起回到故乡,2012年4月21日,三兄弟的画展“四十年的故事”在上海美术馆开幕。展厅入口,一幅放大的黑白照片上,将届花甲的三人骑着自行车嘻嘻哈哈穿梭于上海弄堂,聊补当年的遗憾——他们仨少年时代从未一起合影。

画展的第一面墙,挂着1973年林旭东临摹法国库尔贝的《石工》和西班牙魏拉士开支的《酒神》,两旁稍小的篇幅,是韩辛以水粉临摹同样两幅画。而后是1970年代三人密集交往时期的作品。韩辛只是校办工厂名义上的杂工,旭东和丹青则是落户江西的知青。“文革”后他们先后考入中央美院,可是在求学时代,他们都属于自学成才。对于今日成千上万的艺术学院学生,这三兄弟的传奇,是在少年时期就能画出这么周正的素描和油画。

“临摹固然是初习传统的功课,但今天我们特意展示这些临摹,其实是向上海致敬。”陈丹青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文革”初期,一位民国上海的画家(颜文樑弟子)私下抛售家藏欧洲原版画片《石工》,叫价10元,林旭东渴望学画,咬牙买下,反复揣摩。三个少年第一次见到欧洲绘画经典的印刷品,就在他家。“现在我的《西藏组画》被评论为文革后离开苏联影响,转向欧洲传统,好像那是我一个人的转变,其实我们仨那时常在临摹欧洲画片。这种资源、文脉,只有上海才能提供啊——当年我们根本意识不到,现在回头看看,特意把旭东这件临摹作为展览的起始。一幅旧画片,一件临摹,我们和‘文革’的关系、‘文革’上海与民国上海的关系,民国上海与欧洲绘画的关系,就都在了。”

这是个完全不呈现资历、职衔、成就、金钱等等“艺术权力”信息的画展,只有三个老哥们四十年来的画布情结。在艺术教育完全停顿,文化信息极度匮乏的时期,像上海这样的都市,仍然有真挚敏感的青年曲折传递着艺术的文脉。对比今天艺术界过量的信息及其价值迷失,显得另类而真实。开幕式上,陈丹青首先介绍他们仨当年的私塾老师:旭东的老师颜文樑,早年留法前辈,苏州美专创办者,已故去多年;陈丹青的中学启蒙老师章明炎已届八十高龄,特意来到展场;韩辛的老师,是当年上海油画雕塑创作室的首席才子魏景山。三人共同的老友陈逸飞如果健在,一定也会出席这富有纪念意义的画展。当天的晚宴像是一场家宴,师长同学、亲朋好友凑了十桌,三个人挨桌敬酒,就像高考中第,春风得意的准大学生。

林旭东、陈丹青和韩辛都喜欢德拉克罗瓦的《但丁之小舟》,“四十年的故事”开展前,韩辛特意创作了《向德拉克罗瓦致敬》,原作中的小舟变成了汽车,舟上的但丁,变成了他们三兄弟。 (受访者供图)

少年:黑画、黑帮

1970年,陈丹青17岁初中毕业分配到赣南落户,每次干农活儿累到天黑,想想一辈子待在山沟,心里绝望极了。林旭东比陈丹青大一岁,早一年到赣北农村插队。过年回上海探亲,朋友跟他说,有个叫陈丹青的也在江西插队,速写特别好。一天夜里,旭东骑车来到丹青在石门一路的石库门老家三楼,少年丹青捧出厚厚的人物速写,两人一见如故。

转年,陈丹青患了肝炎,回沪上养病,一天和父亲散步,在淮海西路林寓附近巧遇林旭东,聊得投机,从此就腻上了,不想竟莫逆相交四十年。

韩辛比陈丹青小两岁,性格率真,目空一切,早早在沪上江湖美术圈享有“神童”之名。1969年林旭东下乡时,14岁的韩辛还沉浸在艺术的梦中。他在一本“文革”前的《美术》杂志上看到《格尔尼卡》,当下发誓:将来我就是毕加索。

陈丹青很早就认识韩辛,韩辛对两人的初识情景记忆犹新——丹青家墙上挂满了画,正中是一幅戴大沿帽穿白制服的警察肖像和一幅油画创作“烈士的刀”,他回忆道:“‘野路子’的我本能觉得那些画不够洋派。其实就画论画,丹青的水平还是让我这个神童妒忌了。”

韩辛直率轻狂,两位长兄厚重深沉,哥仨能走到一起,全拜时局所赐。1974年上海举办“黑画展”,19岁的韩辛作为最小的“黑画家”入选,与丰子恺、林风眠、吴大羽、刘旦宅等名家同台批斗。他的所谓“黑画”是一幅写生,画中的解放军战士在当时画得太犯忌了,用陈丹青的话说就是“猩红恶绿,肆无忌惮,非常野兽派”。韩辛见自己的画作与前辈并列展出,被称为老小“画怪”,居然欣喜若狂跑到上海美术馆“革命创作委员会”索要入场券。委员会的办公地点当时在上海图书馆,日后变成上海美术馆,正是眼下三位画家举办画展的地方。

同为落难之人,刘旦宅欣然赠予韩辛一幅国画。刘旦宅的“黑画”名为“梨花一枝春带雨”,批判者想到了此诗几句之后的“此恨绵绵无绝期”,便给了“仇视现实”的罪名。

黑画展后的韩辛很快成了“病毒携带者”,所有人躲着他。少年的心,第一次尝到人情冷暖。一天傍晚,林旭东正在家听老唱片,昏暗中闪进一个迟疑的身影。是韩辛。他说,我出事了,没人和我玩了……旭东早就听说他为自己黑画展索要门票的趣事,爽快地说,以后就到这儿来玩吧!

四十年过去,韩辛至今仍对老林满怀感激。在展品说明中他写道:“老唱机传来天籁,窗外梧桐树影婆娑,最兴奋的是我看到不一样的绘画,林旭东居然在学荷兰画家鲁本斯的人体写生,表面画得薄薄的,用了许多调色油,与苏联油画情调完全不一样,我当时就服帖了。”

林旭东生于美国,父亲与杨振宁是同一代留美学人。4岁那年,父母带着他绕开美国的阻挠,辗转巴黎回到中国。由于所学与国防有关,林父“文革”时没受到太大冲击,林旭东得以在家坦然欣赏古典音乐,临摹西洋绘画。

三人帮就此凑齐。骑着自行车在弄堂里你追我赶飞向林旭东家,是陈丹青和韩辛的共同记忆。韩辛叫陈丹青“老丹”,老丹和旭东则学韩辛的母亲,戏称韩辛为“辛儿”。

韩辛早先善画风景和静物,后来猛画人物,把自己和家人画了个遍。谈及当年变化,韩辛说:“旭东、丹青专门画人。所以我憋足劲,也要画人!”

陈丹青说林旭东天性有点像塞尚,塞尚没有一幅画是画完的。1974年林旭东动笔画长征途中刘伯承与彝族首领小叶丹举杯结盟的群像,至少画了两年,“他只是画着,计较每一笔的厚度和力度,然后毫不可惜,放弃了,就像没做过这件事。”

1970年代的上海,三个少年就这样开始想象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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