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实际上就像吴冠中老先生所说,这些人都是一群不下蛋的鸡,应该取缔书协,美协。体制内跑官的个别人,心思根本不在艺术上,更没有笔墨精神,而中国画讲究笔墨精神,作为一个当代画家,现代人的笔墨情感和精神呢?
陈:笔墨在中国画创作中有无可替代的地位。可以这么讲,不研究笔墨,不懂笔墨,就无中国画可言。中国画和西方油画技术上的本质区别就在于此。中国笔墨强调精神性、生命属性,油画也讲笔法,但和笔墨不是一回事。
我很反对把“古法”当标准的笔墨。从心底讲,我十分敬重李成、范宽、郭熙、董然、巨然、倪云林、董其昌、“四王”的古到极致的笔墨,值得我们认真学习、研究,甚至反复临摹,这样是对我们了解最纯正的古法有真正帮助的。但是“笔墨当随时代”,一些人主张用古法画新画,我认为这是一个起点的错误。打个不太确切的比方,就像现代人非要用古代手工织布做衣服一样。样式不管怎么潮流,看来还是有些别扭。
我研究古人笔墨比较看重他们当时是个怎样的心理状态,“墨为心印”指的就是这个道理。做笔墨功课,师法古人不从心开始,最终只能学到一点皮毛,丢掉了根本。
我这些年来特别注重中国画笔墨的研究,除了“古法”,更重要的是一个生活在21世纪的人怎样对宣纸、毛笔、墨、水等介质特性进行研究,我甚至并不反对一些用现代化学材料的总总探究,不过怎样在笔头上见功夫才是我集中的方向。我强调应该在笔头上与古人接气,这是实现中国画现代化中无法回避的一个课题。二十多年的功课中,我画坏的笔和纸不计其数,所以我的斋叫“颓笔斋”,笔一到我的手上很快就颓废了,画坏了笔,浪费了纸和墨,可我有了更多的体会。笔墨里的春秋太多、太玄,大有玩处。
未:大画家石虎先生主张:书道与中国画的真正精神的复兴要回到造笔之初与造字之初,中国人要回归母语文化。你的作品里面有某种原始文化的意味, “野生”的东西在里面,你作为体制内的画家,能做到“野气”可不容易!
陈:我是军队画家的另类,恐怕也是全国体制内画家的另类。我没有一个课时的科班经历,没有正式拜过一位老师,没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名作,不属于哪个门派哪个圈子,自比野生动物。这是我的缺憾,同样也可能是我的优势。
我很赞同石先生的主张,回归母语文化就是回归艺术本体,我说还应该回到老子、孔子没有出生之前。
艺术是不带任何目的的。原始艺术带有强烈的野性因素,就是在于体现了心灵的自由和纯粹,绝没有想那么多。所谓“野”是针对“不野”而言,听话的、趋炎附势的绝对不会被认着“野”。就像家猪,圈养了,驯化了,想野都野不起来。
我能在体制内生存是我的幸运,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幸运,要是文革期间,我不要说进体制,就是生存都很危险。老舍、陈寅恪、沈从文等独善其身,未得善果,是他们的苍凉,更加是我们民族文化的悲剧。从内心讲,我十分感谢这个时代,我的路上总是有许多贵人相助,让我自由飞翔,无限地张扬我的艺术生命。我能做的很简单,拼命多画些自己能画的和想画的东西。希望将来千古之后,这些东西能留在我们的民族文化里,哪怕是一个小泡泡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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