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首页 > 资讯 > 声音

余极访谈录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12-24 20:56:12 | 文章来源: 余极的博客

采访:楚桑

被访:余极

时间:2009年10月

地点:成都

整理:陈成

楚桑:我想先谈得概括一些。我看了几篇有关你的批评,描述和分析都很到位,缺少的是你早期和前期作品的上下联系。这是一个遗憾,因为你已经放出话,好像是你要结束行为艺术的这段工作了。

余极:谈不上什么放出话,我没有说要结束。我说的是小结,一个阶段的小结。我是计划明年进行些别的尝试,比如说可以重新开始画画油画什么的,当然还有其他沿续以往的计划,可不是说再也不做行为艺术了。我需要一个思想和形式的转换,不是简单说把床拆了做成椅子,不是那回事。

楚桑:那还是有点这个意思。

余极:一部分变成了椅子。一部分——它的思想原型,进入了另一种形式,这样说准确些。

楚桑:我试着概括一下。我的总体感觉是,你过去的作品都较温和,但是很另类,有些主题还表现出后现代的政治性讽喻,对当代艺术偏爱的暴力、色情在表现的同时又都做了适当的遮挡和隐蔽,如《对水弹琴》、《余对鱼说》、《高古游丝》等,一般看起来是对中国古典寓言的再阐释,文化的隐喻要多些,有书卷气,有诗意。但行为艺术与书卷气在本质上是冲突的,聚合在一起来表达文化反讽,会很晦涩,我对你的作品就产生过禅宗的联想。有个禅宗公案,怀让禅师看到马祖打坐,跟他打招呼,问马祖打坐干吗?马祖说参禅,于是怀让就拿块砖头在他面前地上磨,这下马祖忍不住问他磨砖干啥,答曰磨镜子,马祖又问砖头怎么可以磨成镜子呢?怀让说,打坐又如何能成佛?马祖当下顿悟。你觉得禅宗的行为其实也有些类似行为艺术的表达吗?你的反讽也是想让人开悟?

余极:我对古典寓言是用审美的眼光去看,比如古文,好的修辞本身就产生意义。在我需要一个画面意境时,反讽就不重要了。为什么要反讽?利用反讽传道是禅宗的教化手段,这时反讽是工具。我是把反讽当作修辞。我想要理念直接穿过媒介,让它呈现出来,但它的表现形式也应该是理念的一部分。行为艺术本身不是工具,它是理念,表达精神,或者说是精神本身,我们看到的只是精神的外表。

楚桑:再如,有时候说到绘画,我们经常用一个意思说画得好但没啥嚼头,又用另一个意思说有嚼头但画得不怎么样。你说过宁愿晦涩也不能丢掉难度。你要求行为艺术要有一个技术标准?

余极:我没有说过宁愿晦涩,也没有技术标准。当然可以有些难度,但不需要做到禅宗的那种难度。你讲的那个,如果没有机趣,没有思想的难度,磨砖就是弱智,这个行为就不能转换成反讽,变成智慧或者修辞,当然就没有这个不朽的故事。其实我喜欢简单,它可能有隐藏,但要尽可能巧妙,基本上属于“看似简单”。

楚桑:这类题材是指包括你做的那些社会记录的摄影,比如“洗足”的那个作品,《洗足图志》?

余极:不知道呀。这“洗足”是有两个不同的作品。作为行为艺术的洗脚是挪用,把商业的日常行为,功能是身体享乐的非艺术行为,挪用到展览空间,非日常化,转化为艺术作品。另一个是摄影《洗足图志》,主题不是洗脚的过程和洗脚本身,是服务人员在工作状态下的肖像。她们是特殊的人群,在华灯初上时开始工作,生存状态很暧昧,我实际是做一种田野报告式的东西,展现她们的状况,揭发潜藏于人们内心深处的权力期待心理、享乐主义、虚情主义甚至一种虐恋的施暴情结。

楚桑:还有一类就是身体行为艺术,更接近我们理解的行为艺术的本意,比如《尤物之吻》、《想要偷渡》一类的。《尤物之吻》有人说是表达了一种暴力思想,但我觉得不是那种外在暴力,外在暴力只是硬暴力,还有一种是看上去很迷人的软暴力,文化暴力就属于这一类。你的亲吻最终是让对象窒息,实际上你在让对象窒息的时候,自己也在窒息。但又给了一个迷人的陷阱。从通俗性看,而我更喜欢《我是凯撒》,《我是凯撒》更容易理解,给了更多的解读,它让人联想到现实中的政治波普游戏。如果纯粹是生理和心理的,作品本身很单纯,但太容易被复制,反而观者的参与使它变得丰富和生动,偶发的随机性,很多更曲折的想法更独特更有趣,更有高潮,行为艺术首先是个时间艺术,这个时间是现场的,在一个很局限的范围内能表现,需要高潮。

余极:对,现场的卷入,高潮容易到来。西方有个著名的凯撒雕塑,他一手指向前方,一手手持权杖,是权力象征膜拜的东西。我模仿了这个动作,用卫生纸在裸体上包裹成长袍,手执木棍象征权杖,让观众边喝准备好的酒水边喷射我,直到纸衣破落,身体显现,支离破碎。这个过程很好玩,你不能完全捉摸观众做互动行为时他们的心理活动,还有思考,但他们忘我参与,严肃又活泼。所以说现场卷入,高潮到来。

楚桑:《想要偷渡》说的是权力、文化,以挣脱和解放的方式挑战它们,是这样的? 《想要偷渡》也做得很好,从作品设计到过程情节性都表达得很完整,从着衣的文明假象到裸体,从中式衣服到西式衣服,从中国的传统文化语境过渡到西方语境,两个象征在起作用,浓缩了中国最近几十年的文化的演变。作品的综合性强,你艰难爬行过程很让人揪心,揪心让人意识到时间,从你做行为艺术的构成,演化出时间的概念,在此作品里是明显的。

余极:面对一个更强大的对手,教诲和批判有时显得很无力。玩笑和幽默的力量我们不是了解得很清楚。解构的本质是怀疑,有些东西就是指鹿为马,指马为鹿,你不需要说破,但你要存疑而问,自然可以现身说法,那必须“表演者和观众以及剧场”要统统在场,时间性本身就是行为艺术的特征之一。而象征在这里仅仅是个出发点,有时候其实不需要,所以,后来在波兰又有做过一次,我取消了最后的再穿上衣服的结尾,更注重过程,爬行就是这个作品本身。

楚桑:中国文人喜欢东方朔不喜欢董仲舒是有道理的。但《想要偷渡》这件作品的嘲讽是压倒性的,没有滑稽成分。从中式着装到西式着装,从中国传统文化语境过渡到西方文化语境,两个象征在起作用,浓缩了中国最近几十年的文化演变,这是很严肃的思考,还演化出时间概念,让表演时间和历史过程重合。我看过的大多数现场行为都比较散漫,就是涂鸦,没有归纳。这种复杂的隐喻性叙述模式,在你以前的作品里是没有的。

余极:嘲讽?其实《想要偷渡》有个初衷,想谈文化的转译,在转译的过程中母体文化变得支离破碎,我们得到的只是表面的外在的,不具备内在性和血缘性。

楚桑:能从这些作品看出内在的逻辑关系。第一类是表达人的困境和受迫关系,比如《舐纸呼吸》等,这些是生理抑制,是对自虐暴力的理解;第二类是《凯撒》,表达挑逗和耻辱感,实际上是一种心理暴力;再就是《想要偷渡》。这样从生理暴力到心理暴力再到文化暴力,我最后看到了不同的暴力主题,但这不是通常意义上理解的暴力。最近的作品又从暴力过渡到虚无,比如《圈禁24小时》、《失禁1000毫升》等等。这些作品从形式上看和早期有差别,但前后思想是一贯的,都在探讨易朽性,过去是对生命转瞬即逝的不信任,以自身的身体为道具阐述自身的感受,看和社会发生互动时会产生什么东西,然后是权力、文化的虚无,后来延伸到《云烟过眼》《浮烟落照》一类摄影作品,虚无的空间,虚幻的烟幕,模糊的群体,时间的幻觉,影像化的不真实,还是一个类似沧海桑田、海市蜃楼的隐喻,整个作品很悲观,身体靠不住,个体靠不住,在群体中人与人之间发生关系时也靠不住,甚至录像作品《变脸》里人的表情也是不真实的。这就从个体的困境到群体困境,从个体心理进入到群体心理,从个体社会学进入到群体社会学。

余极:我不喜欢我的作品给人那么沉重的感觉,过于彻底的质疑就没有作品的余地了。在一个肤浅胜利的时代,深刻在很多人看来是老朽的。浮烟落照般的意境你不认为它就是一种诗意?这个诗意很直白?

楚桑:歧义是作品的生命力,互动的结果可以有很多种。

余极:凡事要一搅和,事情就复杂了。阐释的范畴不同于创作的范畴,都需要体会在场感。

楚桑:还有一个细节,就是你对道具的选用,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对道具的选用。雨衣,软纸,面粉,在你的作品中出现的次数和频率很高,我想这不是随机的选择。你对这些道具的偏爱,提示了你在选择象征物。不好意思,还得搅和。

 

凡注明 “艺术中国” 字样的视频、图片或文字内容均属于本网站专稿,如需转载图片请保留 “艺术中国” 水印,转载文字内容请注明来源艺术中国,否则本网站将依据《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维护网络知识产权。

打印文章    收 藏    欢迎访问艺术中国论坛 >>
发表评论
用户名   密码    

留言须知

 
 
延伸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