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必须剥离很多的事情，才能讨论西方藏家对于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影响。实际上，我更愿意从早期介入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的西方人这个角度出发，来分析这个问题。
各怀“鬼胎”的西方藏家
在早期介入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的西方人中，我们最为熟悉的有希克、尤伦斯、萨奇，还有一些机构，例如艾斯特拉收藏(Estella
Collection)。此外还有一些家族在收藏中国当代艺术，例如弗兰克家族和法伯家族(Farber)等。这些不同的人和机构介入中国当代艺术收藏，必然会有各自的动机，在不同的动机驱使之下，也必然会产生不同的结果。那么，我们就要分析这些初始动机是什么，达成的结果又是什么。
萨奇已经清仓，卖出了所有的中国当代艺术藏品。由于他在西方炒作市场具有绝对号召力，所以他有资格、有能力把中国当代艺术在一定的高度上又推高了一个市场价位，之后他就放盘了。法伯家族也一样，这个家族早期买了很多中国当代艺术作品，并不是因为热爱东方古国，而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政治表述、人性表述和艺术表述。最终，法伯家族也将这批作品推向了市场。尤伦斯亦然，所以才会形成卖出作品继续推广艺术中心的局面。希克并没有大量抛售自己的收藏，其中一部分转移到了香港，这是他自己的动机使然。早在2005年，希克就开始考虑自己收藏的归宿，而那个时候，中国当代艺术还没有形成高昂的市场价值。这些收藏家和机构，都是在不同的环境下完成了各自的使命，或者说完成了各自的结构性设计。
中国当代艺术的爆发需要积累
在学术层面上，我认为应该从另一个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以卡塞尔文献展为例，它是公认的最高级别的学术平台之一。上一届卡塞尔文献展与本届相比，中国艺术家的参与度有多大的差别?怎样看待这个差别?从数据来看，差别是巨大的。上届中国参展艺术家将近20位左右，而这一届只有两位。但是这并不表示今年的卡塞尔文献展上充斥着来自西方的艺术家，恰恰相反，本届文献展有柬埔寨、泰国、肯尼亚等非西方国家的艺术家参展。
2007年至2009年期间，根据我的经验和判断，中国艺术家在西方画廊级别的展览，每年可能要达到一百个以上，而2012年，可能只有之前数量的十分之一，但并不能由此就得出一个萧条趋势的结论。2008年之前是展览的集中期，包括商业展览和学术展览，它也是市场的爆发期，关注的是过去，也就是2005年之前的艺术发展。这之前长达二十年的积累，突然间在三、四年间或者五、六年间形成了一个总爆发。这个爆发，对于中国当代艺术来说，是六十三年一遇的状况，或者说是百年一遇的状况，不可能寄希望于这样的爆发每一年都发生。
频繁的爆发在西方艺术史中也从未发生过。YBA是一个英国年轻艺术家的艺术现象，这代人之后，并没有紧跟着出现五年一代人、十年又一代人的情况。每五年或者十年都出现造成艺术界轰动的一批人是不可能的，因为积累是必需的，一定时间的积累之后才会出现爆发。在中国，更集中地体现在50后、60后、70后艺术家身上，一代代人要得到学术、市场各方面的认可才能产生这样一个爆发，这是必然的规律，不存在西方阴谋，也不存在东方阴谋。就像股市一样，不可能经常出现2000点直冲6000点的情况。慢慢积累的过程是必然的。
也许有人会说，在爆发期间，大部分的资源都被消耗掉了，之前积累的结果都被消耗掉了，但这其实是很多冲动的人失去了清醒的判断，仅此而已。所有冷静的人，他们都维持自己的判断。对于西方的藏家和机构而言，他们有自己的安排，这是一个基于冷静的判断而形成的总体安排。在这个安排中，中国的艺术跟印度的艺术是同等的，跟日韩的艺术也是同等的。西方人没有因为中国办了奥运会，就觉得中国的艺术不得了。反而是我们自己的内心觉得中国不得了了。他们很平静地安排所有事情，按照他们的秩序来做。
NBA马布里的启示
再进一步来看，一些参与过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的著名西方人士，包括之前提到的希克、尤伦斯、萨奇等人，并不能够代表西方顶级收藏家。这些人当中，2009年之前只有萨奇一个人排名在西方前200位收藏家之内，2010年之后，这个名单中才出现尤伦斯和希克。中国的艺术作品被200个人中的某一个人收藏了，就能够称得上被西方主力藏家、主力机构收藏吗?就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来讨论问题吗?显然是不可以的。这就仿佛是篮球场上的马布里，他在CBA的首钢队是老大，人们恨不得他成为北京篮球队的救星。然而你可知道他在NBA里是什么角色?能说马布里来了，我们就是NBA水平的球队吗?西方前200名顶级藏家的名单，每年都评选更新，其中参与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的人数是很有限的，而且排名前20位的重要美术馆和博物馆，对中国当代艺术的系统收藏也是有限的。
在这样一个条件下，西方对中国当代艺术的贡献，仅仅来自于中国人自己的感知。在西方人那里，没有尤伦斯中心之前，他们会问谁是尤伦斯，在希克没做麻将展之前，会问谁是希克，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而他们的名字，只是因为中国人对西方的陌生，才会觉得他们是那么的重要。
当然我尊重这些人，只是我认为首先必须清楚，到底有多少西方大收藏家和机构关注中国当代艺术，然后才能继续讨论问题。200位顶级西方藏家，与中国当代艺术相关的，到今天都不超过五个，那凭什么说西方对我们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中国的艺术，从根本上来讲，是要靠中国自己的艺术家，按照创作的规律，创造出好的作品;中国要培养真正的收藏家;中国要淡化在艺术市场上投机侥幸的心理。
(作者为知名艺术品经纪人、策展人、收藏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