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与图像
文/ 罗永生
洪量学院出身,练得一手“传移摹写、随类赋彩”的好功夫。所喜是,多年来,他也不曾辜负了这好手段,或是蛰伏于画室静物前、或是徜徉在北方的山水间。写生,对洪量而言,如其说是艺术家的职业操守,还不如说是少年时期养成的习惯。
看圈中同道,并不乏能画的巧手,或纵横恣肆、或典雅端方、或浑厚苍润,毫不做作地做作着。有人说“整个艺术史就是一部风格演变史”,的确如此吧。然而艺术家对风格的“自觉”往往不自觉地仅仅成就于“风格”,诚然用心良苦,但是以生命感屈就诸般好看的“绘画性”,艺术却又落入 “他律”的槽臼,沦为手艺的标本。我们看到,许多绘画过多强调“我”——或为表达“主义”,或卖弄“才气”,或为追逐利益、无限制地自我复制——对“我”的强调反而削弱了“我”的存在、造成了“我”的缺席。
而洪量写生,并不一味操持绘画的技术。他所瞩意的是基于个人独立判断上的观看和再现的“真诚”,而不是情感和观念的表现。他懂得是画带出情感和观念、而不是把情感和观念画成画,而这正是有才能的艺术家与画匠的区别,绘画与图解的区别。他的作品不是技巧的展示,而是以自己特有的敏锐来感悟世界现象,其画作一面把我们带到其熟悉的风景之间,一面又十分巧妙地揭示了当代艺术关切的命题。凭其性情与天资,他能自觉区别于自然主义观念和 “风格化”的表现论美学。所以洪量的画不尚风格却风流自在,不事刻画而客观实在。他的画其实是我们进入审美观照、美学判断的途径。
绘画自有其法度和规矩, 一旦理解和领悟,得法而有度,自能成气象、出新意、开境界。洪量的《京剧人物》系列,看似与其《风景写生》相去甚远,但是审美趣味上的彼此呼应却是清晰而谨然。
随着“读图时代”的来临, 我们的视觉被图像洗礼,到今天,几乎所有民族都在分享着的同一种时空观:时间被简化为一个“瞬间”的序列,空间被定格为一系列图像的“片段”。时空原本所蕴涵的生活世界的意义被剔除,天时与人事之间的那种紧密的联系日渐消隐,一段光阴悄然失落了 。于是有人以“现代性的碎片”作为当代生活的阐释和警示。如果说,照相术发明以前的绘画是通过“个人化”的手艺,试图再现现实“像”,那么在如今读图时代,绘画必须超越于这些随手可得的图像之上,以“异质的书写方式”对图像做出反映。
当年波普艺术搬用当代生活经验和图像、挪用大众文化符号和流行图像,进行平面化组合、拼贴,同时取消“个人化”的笔触,来实现对传统绘画的颠覆。但是在洪量笔下,没有这种生硬,与波普艺术对流行图像符号的挪用不同,金字塔图像和京剧人物图像等,只是洪量作画的借口,而他注重的是笔墨纵横的快感、对自己视觉经验和美学判断的确认。洪量在波普艺术的形式上,复活了现实主义美学。
“读图时代”的绘画如何自处?在不经意间,洪量提供了一条可能性。
继承与融合
毕洪量简历
《之间-毕洪量作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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