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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稿]尹朝阳个展

艺术中国 | 时间: 2008-08-15 11:24:31 | 文章来源: 艺术中国

  2001年,尹朝阳几乎同时开始了《乌托邦》与《天安门》的创作。对他来说,政治历史主题实际上是对纠结在内心深处的英雄主义情结的自我剖析。早在1999年的《星空》中,那个在星光闪耀的夜幕下举着火把孤独地行进的小孩就是这种的英雄情结的青春幻影。其后,尹朝阳又以被弃置的红旗,轰然倒地的战马等形象表达这种哀婉的英雄主义情愫。但是,直到着手《乌托邦》和《天安门》的时候,长期隐伏在内心深处却又不断被现实情景撞击得隐隐着痛的巨大心结才真正敞开。当这些规模庞大的政治历史主题系列彻底展开的时候,在对内心深处的英雄情怀真诚、冷酷的剖析中,尹朝阳充分展示了心灵破碎、人格分裂的一代人内心深处真实、沉痛和令人震撼的精神幻象。

  《乌托邦》是以毛时代规模宏大、人物众多、激情高昂的大型雕塑为原型,真实地展现了尹朝阳对这个寄托着英雄主义理想并对他个人影响至深的时代种种互相矛盾的情感态度。2003年的两幅《乌托邦》通过整体氛围的渲染与局部敏感的层次变化营构出清冷冰凉的梦幻氛围来表达自己心中凝重、深情的缅怀。2005年的作品最能体现尹朝阳深刻的历史意识和复杂的历史情感。《乌托邦之一》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画面上,惨淡的白昼在快速消褪,暮色渐渐浓厚;雕塑远端激情昂扬的人群在暗淡的余晖中激情挥舞,被刺眼的刷痕强化速度感的手臂似乎在急切追逐那行将消逝的光明;近端浓重的暮色中,人群的动作与表情都已凝固,满是茫然、惶惑的神色;影影憧憧的人群中点点亮光诡异地闪烁。画面诡异不祥的气氛深刻揭示艺术家内心复杂的情感纠葛。这个纠结着冷酷嘲弄与激情缅怀、深深恐惧与无穷敬意的巨大幻影体现了我们的时代关于那个激情年代最强烈、最深刻、最复杂的情感态度。

  《天安门》是一个更为庞大的作品群,有几个不同的基本形式。最早的作品中只有天安门的形象,是在里希特等人的影响下以厚重的肌理制作的,天安门在斑驳、凝滞的肌理中若隐若现。复杂的肌理与浓重的红色表达出一种凝重、悲怆的缅怀之情。另一幅名为《眩》的作品则是以细致的明度变化表现出天安门广场在惨淡清冷的光晕下苍白、虚淡、空寂的虚幻景象。作品清冷冰凉的视觉和深邃压抑的情感与同期的《乌托邦》有着共同的特征。

  到2003年初,《天安门》系列出现了一个显著的变化——广场中出现密密麻麻的人群。熙熙攘攘的人群本是天安门广场的寻常景象,但是,在尹朝阳的作品里,这蝼蚁般密密麻麻、茫然无序的人群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既可能是对毛时代激情被操纵的人群的释读,也可能是对当代人心无所依的盲目状态的揭示。人群浓重的批判、揭露意味表明艺术家内心体验的变化。围绕这种比早期的英雄情结冷酷得多的精神体验,尹朝阳展开了种种激情的想像:晴朗的天空下、暗沉的夜色中、落日余晖里、华灯照耀时…… 所有的场景里都充斥着惊恐、荒诞与令人触目惊心的诡异。这些激情的幻象实际上表现了艺术家窥探到隐藏在日常生活表象背后诡谲的政治面目时内心经受的强烈震撼。

  也是在2003年,尹朝阳开始表现在节日礼花照耀下的天安门,这样的作品被称为《欢乐颂》。最初的《欢乐颂》有着人山人海的宏大场面和灯火辉煌的热烈气氛,但是,在被极力渲染的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却隐含着令人惴惴不安的怪异感觉。没过多久,出现在《欢乐颂》里的情景越来越显现出令人恐惧的诡异——销烟在人群中不安的升腾,沉闷爆裂的烟花连接成不祥的浓云盘旋在城楼上空,暗沉的夜色、恐怖的火光与浓烟取代了明亮与辉煌;蝼蚁般的人群稀稀疏疏、拖曳着长长的阴影…… 欢乐的庆典最终被置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幻象。在恐怖、诡异的幻想中,艺术家的悲剧体验达到顶峰。与早期《天安门》悲壮的英雄主义情怀相比,此时的情感体验似乎转入到另一种冷酷而又激烈的极端。

  不能将《欢乐颂》的极端冷酷的情绪特征归结为简单的厌恶与怨愤。在多年冷酷的审视与剖析中,寄托着自己英雄情结的时代已经在内心坍塌,对无聊现实的强烈逆反唤醒的青春气的英雄情结已经消散,情感空间被冰冷的理智主导的阴沉、痛苦情绪所充斥…… 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是,《欢乐颂》诡异、恐怖的幻象如其说表现了艺术家对一个时代的批判与厌恶,不如说表达了艺术家在寄托了自己叛逆无聊现实的豪情的英雄情结幻灭后近乎绝望的心境。如果说尹朝阳的每一幅与内心英雄情怀相纠结的作品都体现了某种令人心悸的情感体验,那么在他整个系列作品中展示的英雄主义情结的无情幻灭过程,和伴随在这个过程中的流连、彷徨、沉痛与绝望相互纠缠的复杂心境才是最能体现整个作品系列的精神价值的最完整、最深刻、最为震撼人心的精神陈述。

  2002年,尹朝阳以毛1952年视察黄河的照片为原型创作了《远方》。作品原封不动地引用了毛的形象,不过,尹朝阳在毛身前添加了一个身着军绿上衣,剪着小平头的年轻人,他没有丝毫局促,像毛一样专注地望着,腿部的阴影将他们联接在一起,像心意相连的父子。这个年轻人就是尹朝阳。他就是以这种糅合着景仰与亲情的方式开始了对毛这个神一样、谜一样吸引着自己的巨大心像的心理追溯历程。

  在《远方》之后,尹朝阳依据毛在庐山的一幅照片继续创作了一批自己在毛身边放松地坐、自在地唱、和远远地看着毛的作品。照片中烘托毛心潮起伏的云层经过处理后微妙地渲染了尹朝阳内心情绪的微妙变化。《逝》反映了更明确的情绪变化——毛消失了,只剩下没有散去的迷烟和怔怔呆立的年轻人。这个奇异的幻象不仅表现了一种伤感与迷恋,毛的形象消失实际上暗示了那股浓浓亲情的消褪。

  《看见毛主席的那天电闪雷鸣,风云激荡》和《无题》显示了亲情消褪后新的情感特征——敬畏取代了最初的景仰与亲情,神一样散发着夺目光芒的毛并不单纯是对“光辉形象”的图解,也是对毛超人能量的感知与畏惧。这个时期创作的几幅《我》更深刻地体现了尹朝阳内心复杂矛盾的情感状态。这是一组奇怪的作品,他将斯诺1938年拍摄的头戴八角帽的毛置换成自己的形象,神色凝重、阴郁。这样的表情实际上显示了尹朝阳在这个时期对毛复杂人格的揣测和阴郁、暧昧的情感态度。

  到2003年的《相对》之后,对毛人格的负面因素的揭示开始成为作品的主导。《相对》通过毛与刘少奇雕像的对峙,借助于这段历史公案表达出对毛批判性的态度;《无题》通过仰视的角度、顶天立地的构图和在特定光线下毛怪异恐怖的表情展现毛巨大、令人恐惧的形象;《仰望》通过逆光效果逆光描绘出毛显得有些愚蠢的表情。其后的一些作品利用瓷塑臃肿的造型意味和光斑闪烁的质地显示处于神坛上的毛种种虚弱、孤独、憨痴与无奈的人性特征。在神性的光辉中展现与神格相悖的负面人格体现了艺术家力图还原毛被神学政治扭曲的人格真相时矫枉过正的态度。在2004年的《诗意》中,尹朝阳表现出的对毛卓越的艺术才华的极大敬意应该是这种矫枉过正的情感态度的一种下意识补偿。

  2006年是尹朝阳《毛泽东》系列的高峰期,对毛的情感态度在剧烈地变化。这一年,既有《眩》这种表现毛正在施展恐怖的毁灭力量的妖妄形象,也有《残阳如血》那样将毛诗人的豪情与政治的血腥合而为一的作品;既有表现毛充满失败气息和阴郁的心理特质的《泳》,又有表现出对毛在内心消逝的流连之情的《标准像》。不过,尹朝阳2006年《毛泽东》最重要的主题却是毛的垂暮时刻。作为整个系列作品的尾声,无论是对形容已经老迈昏聩却显露出未泯童心的抽烟者的刻画上,还是对在强烈暗示归属临近的缀满星星的夜幕前微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老人的塑造中,都体现出那种消散已久的温情的某种回归。

  最能体现艺术家内心强烈情感的是表现毛晚年满面病容地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两幅《暮》。一幅是单调的冷灰色,毛头部已经无力抬起,臃肿、棱角模糊的脸上可以闻到死亡的气息,脸上死灰的颜色和清晰可见的刷痕强化了生命消逝的征兆,来自底部的光使毛有些歪斜却紧抿着的嘴、强睁着却生气渐消的眼神显得有些面目狰狞可怖。这个迟暮英雄在死亡面前心有不甘却又无力挣扎的触目惊心的情景显然寄托了艺术家强烈的悲悯与哀惋之情。在另一幅彩色的《暮》中,虽然面有病容,毛的神态却有神采得多,举止中隐隐有些往日叱诧风云的气度。这样的形象显然隐含着深深的崇敬之情。在几幅表现毛的死亡的作品中也体现出这种混合了崇敬、哀悼以及英雄远去的悲怆的复杂感情。然而,这个时候艺术家体现出的崇敬、哀惋与悲怆的情感已经不是当初那种强烈的亲情,也不是对社会公共场域中过度滥用的感情仪式的套用,而是对一个在内心的祛魅历程被自己亲手驱赶下神坛的有着非凡的能量、惊人的才华、取得过难以企及的辉煌、又因为自身人格的阴暗面而展现过令人恐惧的毁灭力量的老人在死亡边缘令人心痛的挣扎与无奈消逝的悲剧情景中激发出的一种物伤其类的悲悯与哀悼,以及与那个巨大的心像诀别之时的最后敬意。

  也是在2006年,尹朝阳开始了他的雕塑创作。在制作自己的雕塑作品之前,尹朝阳就表现出对雕塑语言特有的观念与情感表达能力的敏感。从2003年到2006年,他的许多作品就是利用毛的瓷质塑像特有的臃肿和感光特点作为自己观念与情感表达的切入点。因此,当他着手自己的雕塑创作时,首先选择的材料就是陶瓷。

  《大尊敬》利用透视变形的原理将雕塑原型的胸部和底座一起拉宽,以此呈现毛被神化后在自我人格和他人视线的多重交叠中产生的形象变化。瓷雕臃肿、圆滑和感光强烈的消费主义特征与毛被神格化的形象的强烈反差构成明显的反讽意味,但作品对红、蓝、黑等具有鲜明的政治意味和凝重的情感特质的色彩的运用使作品具有一种沉重的激情特征,这使得形像与质地构成的反讽没有坠入轻滑的调侃,而是具有一种冰冷的反思与凝重、炽热的情感相互交织的复杂情绪。

  《视》也运用了与《大尊敬》类似的变形原理,利用急剧的透视缩减的夸张效果将毛变成了一个脚奇大、头奇小的怪异形象。作品的含义与《大尊敬》并无不同,但更大幅度的变形中呈现出的怪异模样带给人更强烈的情感刺激,使人能够更清晰地意识到体会个人被神化、被扭曲的怪异状态。《视》在色彩的处理、材质的选择和变形手段的运用都更加丰富。在色彩上,既有表现毛的神性的单一黑色,也有突出毛的血腥气味的在暗蓝的底色从头泼溅下的鲜红色彩。最令人触目惊心的色彩效果是直接在雕塑表面用浓厚的笔触涂出浓稠的血浆般鲜红厚重的油画色。浓厚的血浆般的色彩使雕塑透出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以毛挥手致意的经典形象为原型的另一组《视》体现了尹朝阳在材料的运用与形象处理的手段方面的拓展。在这组作品中,他开始运用不锈钢、黄铜等新型材质。不锈钢强烈的感光特性使毛的形象处于复杂的明暗变化中,使人联想到围绕着毛一生的风诡云谲的复杂变化。在形象处理上,在透视缩减之外开始运用挤压、扭曲的变形方法,通过对毛挥手的经典形象的挤压、倾倒来表现在当代社会中毛从神坛跌落与被扭曲的幻象。在中国现当代的历史中,毛始终是一个是被剧烈扭曲的悲剧人物,在毛的时代毛被神学政治所扭曲,在消费社会毛被市侩的恶意所扭曲。在尹朝阳对种种扭曲毛的方式的呈现中隐含着一种与此截然不同的以个人真实情感与客观判断来的还原毛的人格化面目的潜在心理动机。在某种程度上说,这种潜在的动机正是尹朝阳整个《毛泽东》系列得以持久展开的内在动力。

  《我》、《无题》等作品体现了艺术家早期对毛的一种景仰和亲情的体验。《暮》则表现了毛垂死时逐渐失去生命活力的形象,惨白的瓷质和形体似乎正在消溶的强烈视觉感受将艺术家对生命消逝的悲悯以振聋发聩的激情方式展现出来。从某方面看,这些作品表现了在新的艺术形式的刺激下艺术家内心经历过的情感体验复现时所能具有的激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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