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上主义、构成主义为代表的几何抽象艺术在西方影响很大,甚至被统称为国际构成主义(International Constructivism),当然这也要归功于马列维奇、康定斯基等人将其理念传递到了欧洲大陆。康定斯基接受构成主义的元素,事实上要比他给予的多。虽然他所著《论艺术的精神》(On the Spiritual in Art)(这本书写于1910年在德国完成,1912年部分翻译成俄文)直接影响了一批俄罗斯艺术家,并就此完成了俄罗斯步入完全的非具象世界的所有前期准备,但他自己的实验探索还是依靠构成主义,过滤掉了早期自由抽象阶段的无序性和情节感,向一种硬边与规则的抽象转变。
在1914年至1921年间,康定斯基在莫斯科接触到大量马列维奇创作的至上主义作品,并在其之后的作品中也加入了几何学的元素,这可以看作是他对至上主义的善意回应。但康定斯基还是侧身走向了与马列维奇完全不同的非具象主义道路,并也将这条不同的道路,与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等一起推进到极致的边缘。具体来说,马列维奇是从带有玄学色彩的纯几何抽象中走来,而康定斯基则是从表现主义中走来,他尝试着将不同的色彩与特定的精神和情绪效果产生关联,甚至开始用从音乐那里得来的加标题的方法来表达意图,像“构图”、“即兴”、“抒情”等等,将剥离掉物质内容的精神与情感符号化、可视化。
如果将构成主义放置在编年史的语言模式中,它的存在可能不过是一个点。然而,如果把构成主义放置在谱系学(Genealogy)的语言模式中,构成主义所建构的这个“点”则是渍于血液的。由此生发出的血管与神经,紧紧地交错与缠绕,吸收并衍生出“立体—未来主义”(Cubo—Futurism)、荷兰风格派(De Stijl)、新造型主义(Neo—Plasticism)、“抽象—创造”团体(Abstraction—Creation)、包豪斯建筑学派(Bauhaus School)、形而上画派(Metephsical Painting)、军械库展览(Armory Show)、抽象表现主义(Abstract Expression)等流派与风格,孕育与吞噬着20世纪的欧洲前卫艺术,并在完全弃绝审美因素的干扰后,将指针牢牢地指向观念主义。
来自立体主义与未来主义的猛击,伴随着战争的炮火,将刚刚走出洞穴(古典主义)沐浴在自然阳光下(印象主义)的艺术精英的美梦击碎,驱使着他们向着未知的世界前行,并希冀从现象学(phenomenology)、存在主义(Existentialism)、分析哲学(Analytic Philosophy)、结构语言学(Structural linguistics)、俄国形式主义(Russia Formalism)等理论资源中找到重构世界的视觉实验公式。
重构的世界——关于抽象艺术的实验性
走向“现实主义”的道路不止一条。这里所谓的“现实”不是自然,而是真正的客观现实、本质现实,与“自然”平行的现实。
在塞尚体会到“每一事物都可以被视为纯粹的形体”之后,艺术开始向着创造能够表达情感的形体的方向走去,所谓光、影与空间透视成为了次要甚至被抛弃的东西。当塞尚面对自然与静物时,这只是他作为研究起点的引子,他要做的却是彻底揭示形体意义的发展方向,但正是因为塞尚是通过自己的观察走向现实,他才从未创造出纯粹的抽象形体。
塞尚的绘画,不是摹写自然,是解决方案;不是借物抒情,是科学研究。将“审美”因素驱逐出艺术观照的最后一块阵地,是确保艺术具有独立性、实验性与创造性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