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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古为新 书之正道

艺术中国 | 时间: 2009-06-22 14:39:00 | 文章来源: 美术报 张舟

三、古代书法审美形式的演变及其规律

纵观书法史可以发现,书学的时代风气,敛纵、质妍的审美元素,是不断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的,围绕一条主线,呈螺旋式运动发展。这条主线就是以儒为主、儒道释杂糅的中国传统伦理哲学。所谓循环往复,并非简单地重复,而是有所继承和发展的。取之于古,而不同于古。如清之篆隶不同秦汉,宋之行草有异于晋唐。其实是有其哲学伦理渊源的。

晋代之后,学二王的,都与二王不同,各具自家面目。就质妍纵敛而论,篆隶楷为质敛,行草为纵妍。虽一体之中亦有区分,概而言之,庶几如此。又有古质而今妍之说,而只有右军书法兼具质妍敛纵之美,不偏不倚,“正如鲁庙之器,虚则欹,满则覆,中则正。正直冲和之谓也。”⑤纵观书法史,秦汉多质朴之风,而魏晋趋于妍媚,秦汉而魏晋,由敛趋纵,经六朝而隋唐,乃为一振。唐又由纵趋敛。宋元明三朝以纵、妍为主,虽有赵董之复古振兴,难改主流趋弱之风尚。至清朝乃复敛之,于篆隶崛起。正如俗言: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秦汉至明清,经历了敛纵质妍的往复变化,可以看出其中蕴藏的规律。清王澍云:“唐以前风骨内敛,宋以后书精神外拓。”“岂惟书法淳漓不同,亦世运升降所由分也。”人皆知魏晋风流为书法之极则,诚然不谬,然而唐朝楷书自有其成熟精美之妙也。启功先生曾有诗云:“真书汉末已胚胎,钟繇婴儿未及孩。直至三唐方烂漫,万花红紫一齐开。”⑥强调了盛唐楷书的历史地位。赵吴兴以倡导复古而为南宋颓靡的书风改弦易辙,其高明处在于以晋唐法度,矫宋靡弱之弊,学赵者徒肖其形,而不知于晋唐法中求之,终是未得也。乃至柔媚不古益甚。有人批评赵书“软弱无骨”,其实是有失公允的。赵的书法直承二王,成就是蛮高的,可以说当在诸宋贤之上,只是用笔变化较少,多了一点雍容华贵之气。软弱浮华之病,学赵者自病耳,不能都记在赵的账上。至董香光以秀淡之气出之,以正学赵之流弊。而后学者则专师董之面目,是以日下,愈秀愈俗。所以学书贵在领会其良苦用心,学其所以学,李北海说“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具体而言,宗法二王可也。学赵、董得其流美妍媚者易,得其爽健松淡者难,何况二王。由此可知,学右军之妍媚易,雄浑难。此正如人之处世,入世者多,出世者少,能达权通变,宠辱不惊者理少。孙过庭说右军“思虑通审、志气和平,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后之学者,欲达此柔闲萧散、神气高华、古雅纯质之境界,何其难哉。表现书法形式美的方圆、长短、肥瘦、刚柔、阴阳、向背、转折、奇正、敛纵、质妍、浓淡、润燥、徐疾等一系列对立统一的矛盾,如何调和均衡,一个原则就是“中和”。所谓“规矩从心,中和为的”,即是指此。

四、书法审美元素与传统文化的关联

然而万物不可达到极端,过分地强调中规入矩,不偏不倚,也能堕入俗道。其实,中国传统的“中和”之美,并不是绝对的折中和平均,而是一种动态、相对的平衡状态。不了解真正的中庸之美、中和之美,而片面地追求二王法度,就会得其形而遗其神,舍其本而逐其末。如清代之馆阁体,把字写死,毫无生气,使得清代学书者,再难措手帖学,反求于碑刻和篆隶。可见,学习二王不能徒肖其形,重要是学其用笔结体、表情达意上的中和之美,学其气韵。如近现之白蕉先生,一生沉浸二王,而观其书,形体与王皆不相似,气韵却极具晋人风流儒雅之致,此善学者也。据载,白蕉晚年作品一律不落名款,自号“不出不入翁”,自述“余早岁临池,夙以之自负。遇得意,自钤“晋唐以后无此作”印,狂态可掬,然迄今未敢以此席让人。”其自负若此。正如王羲之自谓“余书比之钟张,钟当抗行,或谓过之”的自信。据说白蕉先生有一次参加宴会,只著长衫,光脚穿皮鞋,而不穿袜子,其放荡不羁,脱略形迹,大有右军坦腹东床的意味。观其56岁所书《兰题杂存》,气息醇正,格调高雅,恍若晋人再世。难怪沙孟海先生跋其后称:“造次颠沛,驰不失范,三百年来能为此者寥寥数人。”所以说,白蕉先生气质高华,为人清峻不俗,故其书能得二王之神韵,由此更悟一理,学书不徒学其形,更要学其神,总之要学其人。人品不高,书焉能妙?这就涉及到一个书品与人品的问题。古云:依于仁,据于德,游于艺。自古有言,书如其人。刘熙载《艺概》:“书者,如也。如其志,如其学,总之如其人而已。”这里所说的人品,不仅仅局限于人的品质道德,还包括人的修养、学识、品位、格调、风骨、气魄等等,还包括情感因素在内。苏东坡云:“古之论书者,兼论其平生,苟非其人,虽工不贵”。又说:“作字之法,识浅见狭,终不能妙。”正是文以人传,书以品贵,王羲之、颜真卿、苏东坡等人,无一不是人品超迈,书绝千古。对于赵吴兴、王铎的身事二主、历来争议颇多,多是因为对其行为本身的看法就有所争议。从古代的观点看,二人是不符合“忠”的规范的,这里不想就此多做议论,但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原因,二人的书法价值还要更加被人推重些。但是终究赵王二人不是蔡京、秦桧,否则真的便无人问津了。这个例子说明,书品真的与人品是有相当紧密的关系的。虽然启功先生对柳公权“心正则笔正”的说法不以为然,认为是唬人的,但是那只是对于“笔谏”含义的理解不同。清代王澍云:“圆润和明,仁也;中规合矩,礼也;布分整饬,义也;变动不居,智也;准律有恒,信也。五德俱备,举而措之,无施不当矣。不止于一身一家之治矣。由此而悟书法,行楷草章,直如驰骤康庄耳。”⑦王澍所说的五德,以人品喻书品,虽有其局限性,但是他为我们启迪了一个视角,即将书法审美元素和人的修养要求,与中国传统哲学乃至文化关联起来。

我们看到,这种关联是无处不在的。正如毛笔,管为刚,毫为柔,执刚用柔,刚柔相济,恰恰符合 “仁,体刚而用柔,义,体柔而用刚”的儒家学说。用毛笔、汉字、易经、中国的国学文化,都是以简驭繁,高度概括的抽象思维文化。如二王虽然并称,但是王羲之的地位要高于王献之很多,对比二人的书法我们不难发现。王献之更加抒情、张扬、锋芒毕露,称为“外拓”的笔法。而其父则平和内敛,安静温雅,“体现了魏晋风度,又不流于疏狂,正合儒家要求的‘文质彬彬’和‘中和’的审美理想。”⑧再如书法之落款,一般都小于正文,体现了宗法文化中尊卑主从的谦致思想。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即时代标准的书体中,凡是加强中央集权和思想统治的朝代,盛行的书体,则是倾向于静敛的篆隶。如秦伐灭六国,焚书坑儒,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清代有文字狱,都对书风流变、字体沿革造成了影响;反之,凡是释、道教盛行的朝代,一般都以行草为主导书体,如晋尚玄谈,道教盛行,宋尚禅宗,佛教渗透,书家受之影响,在书法创作上有所体现。王羲之与道士许迈交游甚密,游山泛海,采药服食;苏东坡、黄庭坚参禅悟道,强调顿悟,抒情尚意,追求自然。一时风气所尚,启迪影响了书法。这说明中国的伦理文化,附属于经济和政治,建构于亘古长存的宗法和意识形态观念之上,而又落实到人格精神的构造之中。中国的传统文化强调“天人合一”为最高境界,书法家的精神所寄,在于脱却尘俗,归于自然,而这正是书法所需要的极高境界。书最忌俗,人所共知。从这个意义上说,释、道的影响,是有其积极意义的。需要说明的是,儒、释、道三种中国传统文化思想对于书法的影响不是等量齐观的,释、道的影响虽然很深,但儒家思想始终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千百年来,其对于人们思想、生活和文化的影响之深之广,是无法动摇的。因此,儒家文化对书法的影响是主要的,这一点无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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