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之沙龙、日之帝展
无论是法国派还是日本派,究其风格传承的演进线路,即是以欧洲发源地的油画,通过中国留学生分别在日本和法国的接受和传播,相应在上海为中心的中国西画界发生的风格反响。仿佛是两条难以割舍的文化之链,赋予了中国油画沉重的历史胎记,从而奠定了其风格生长的脉络和基因。
事实上,法国派和日本派彼此有着内在的联系,强烈的振兴中国美术的使命,使得他们走在了运动的前列。而写实主义和表现主义,成为了他们手中有效的风格样式。在写实主义和表现主义之间,法国派和日本派的艺术家们,都有着各自引进和创造的选择和方案,这些选择,可以认为是他们“主动误取”的自觉性所致,来源一是学院派的教育环境,二是留学地区的整体文化氛围和艺术风尚,三是归国以后的本土化实践的思考。同时每一位画家在其前后艺术历程中,又呈现出程度不同的风格侧重点。当然,他们最主要的特点,无疑是将美术院校作为重要的学术策源地,进而产生和扩大他们的艺术影响和文化效应。
留学西方的中国美术家一般倾向写实主义,留学日本的中国美术家一般倾向现代主义。实际上,留学西方的中国美术家可分前后两期:前期以林风眠主持的北京美术学校(1925-1927年)和杭州国立艺术院(1928-1937年)为代表,包容了西方的各流派;后期以徐悲鸿主持的中央大学和北平艺专为代表,选择了单一的写实风格。日本的油画没有欧洲那种悠久的写实传统,学院派教育一开始就带有外光派色彩,而且尚未扎根,西方现代主义就接踵而来。比中国留学生赴日本或西方略早,日本的留学生已从西方带回了现代主义。在中国留学生云集日本的1937年以前,西方现代诸流派正倾入日本,各种流派风起云涌,形成日本近代美术史上最开放、风格面貌最多的一段时期。中国留学生既在学校从师带有外光派色彩的学院式写实油画,同时又深受日本社会上现代主义的影响,都在不同程度上倾向现代主义诸流派。……中国留学生的思想在其中却找到很大的契合点,能够产生强烈共鸣。西方现代艺术的许多概念,都是先由日本人译为汉字,再由中国留学生传入中国的,如印象主义、后印象主义、新印象主义、达达主义、野兽主义、表现主义、抽象主义、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等等。(刘晓路《各奔东西:纪念近代留学东洋和西洋的中国美术先驱们》)
在这种欧洲派和日本派的发展演变之中,值得我们关注的是:他们彼此所谓的“对峙”是相对的,而内在的联系却是文化精神方面的真正融合需求。
欧洲派和日本派的出现,是中国油画在20世纪20年代后期至30年代中期出现繁盛多元格局必然的风格反映,又折射出当时画坛的风尚,“其制盖仿法之沙龙,日之帝展也”,他们的艺术实践,基本带有明显的留学背景和文化影响,体现在各自的美术教育、艺术社团和展览活动之中。沿着如是的风格之门,人们可以发现,法、日二派的存在,主要是画风偏重有别,而其本源,终归于欧洲的巴黎。从20世纪早期的写生之争,到30年代的风格之别,“洋画运动”走向成熟。面对现代艺风极盛的巴黎中心,这批中国的西洋画家们又将运筹怎样的今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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